野村

                            野村

  下午，学校照列放两个小时假。临下课的最后一节课，我苦苦思索该如何利用这两个小时，玩的充实而痛快。英语老师慢悠悠的语调，开玩笑似的氛围，听课的学生一阵一阵笑声。后面的男生们，凡是不睡觉的，耳边全是篮球场的声音。  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足够打一场斗地主，玩一局游戏。我扎耳挠腮，还是没想好去哪儿消磨时间。同行者一人，老张，也龇牙咧嘴，急的跟猴儿似的。最后一致决定，去学校后的一个小湖边。总之，呆在学校就亏大了。 

  住宿生，平日里是出不去的。湖边的确无趣，且被一群新盖的楼环绕，没有自然的野味。但出去，总是新天地。

  我们顶着烈日，穿过马路。夏天的色彩总是鲜艳的，西斜的阳光灿烂，树木长得正喜。路上的车都闪闪发亮。  走到了小区附近，楼高的直指蓝天。还好是刚建成的，人很少。沿着小路走，周围全是鸟鸣。前方是一片野树林，听见了流水声。

  我们手里拿着糖葫芦，走进林子。周围的菜地里一动一动的，细看是农民。农民的衣着总和周围的植物与土地相似，仿佛融入大自然中，分辨不出。城里人不一样，他们走在田间，总那么格格不入，扎眼。不一会儿，准能从他们口中吐出一块口香糖来。  我们身上穿着校服，走在凸凹不平的地里，没有他们稳当，且形像有些可笑与冒失。给人的感觉是：‘两个学生怎么往这里跑？’。我们也感到自己像个坏学生，想把校服脱了。

  穿过林子，开到湖边。湖里悠闲的游着几只鸭子，岸边横着一片泊舟。我们闲观鸭，自知作业都没写完。但谁都不愿开口先提这事。  湖对面，遥望是一片村落。我们就往那里走。待鞋上沾满泥土，已经靠近了。但近村的路前，挡着一片树林。奇怪，在来之前并没有看到。

  我们穿行在林子里，慢慢的天暗了下来。夕阳燃的身后的树梢红彤彤像着火。  越走，天的颜色渐渐变冷，一会儿就成了青色。林间也很暗，有些凉。我说，这天怎么变的那么快，才几点就黑了？他戴了手表，看了看，说：“我靠，手表不走了！”  这下弄不清时间了。我们横下心，迟到就迟到，大不了在门外站一个晚自习！我们继续走，挥手挡开蜘蛛网，看见了村里的灯火了。  被蚊子叮了几口，我们踏上了村落的土路。

  一条摇着尾巴的狗眼睛发亮的从脚边溜过。几个老人坐在门口，左手手里端着稀饭碗，右手摇晃着扇子。小孩们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天空变成了深蓝色，离得远，人都看不清了。  我们有点担心，便想问问几点，又怕自己急匆匆的心态打扰了这里悠闲的氛围。

  我们便继续走，准备偷偷从人家的窗户里看钟。  渐渐，听见了唱戏声，咿咿呀呀的，还有众人拍手叫好。我们疑心，莫非前面开了戏台？怪不得一路上，仅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大概都去看戏了。  路上的一条黄狗，见我们眼生，给我们领路。小跑着跟上，开到一片稻田地。一下子开阔起来，见前方的热闹的灯火，蛙声和着敲锣打鼓声，一群人亮着脸晃着。我们惊讶，这里竟然有如此广阔的田野，小肚鸡肠的拥挤都市怎么能容得下你呢？一转眼，狗早跑不见了。 

  踩着蛙声，挤到人群里，只见一个木板搭成的戏台，几个花脸穿着大马褂蹦跳着，舞枪弄棒，咿咿呀呀的唱着不知是什么。舞台大幕旁吊着几盏老式电灯，人群中也没有看到年轻人。老人抱着小孩，只有我们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但并没有人注意。老张眺望着身后的村落出神，我看着月亮升到了树梢，小孩吃糖，滋滋的砸着。  环视，除了村火，就剩虫声。一种古朴的气韵从四野升腾上来，天地恢复到了唐宋时的模样。稻田地的水渠，摇晃着明月，卧村饮着蛙声入眠。  一位老人，胡须花白，精神矍铄，提着灯笼从人群中走来，对我们说：“天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我莫名的接过灯笼，他指着那边，说：“朝那个方向走，阿黄会带你们出去。”

  我们盯着老人看了看，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我问：“爷爷，你是谁？”

  他笑说：“种豆南山下。” 

  我们提着灯笼走，月亮格外皎洁，星星多的像花开，用不着灯火，四野都微亮，稻田像火焰在微微燃烧。一条黄狗跟来，跑到很远的前面，坐着看星星，仰起头，眼睛闪亮。  我们不说话，渐渐的，身后的戏台小的如田野中的一簇火苗，黄狗绕着我们转两圈，往回跑了。

  戏台看不见了，我们走在树林中。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灯笼像可以浮在空中。脚下是一条土路，周围笼罩着虫鸣。奇怪的是，天空变亮了，变得发蓝，星星也慢慢消失了。  走了一会儿，西方天空开使发橙光，灯笼的光看不见了。天空已经蓝开，云朵游走。太阳竟然从西边出来了！我们目瞪口呆，穿过树林，可以看见远处高楼的灯光了。这时，西方金云翻滚，万道霞光。我们加快步伐，跑到马路边，影子拉的很长。马路那边，我们望见，学校操场上，同学们正在热闹的打球，散步。

  我们刚才做梦了？一看，月亮还在地平线那里，根本没升起来。刚刚明明是“中天悬明月”，“星垂平野阔”。手里还提着灯笼，怎么回事？  我们迷迷糊糊的走进学校。 

  他说：“哎，手表能走了！”我一看，才七点多，但也迟到了。这不，还没上楼，就望见走廊里站着一排迟到的。

  我们被罚站。灯笼偷偷塞回教室。一直站到天黑，星星也没有那么多。那边的高楼，耀武扬威的亮着灯，楼顶的探照灯在天空挥舞着光柱。在田地里，我们看见地平线那里，除了树，哪有楼啊。

  后来，我们准备把灯笼还回去，顺便看看那个地方。我们于是又迟到了一次。不过，顺着小路走，再也没找到有个村庄，那个广阔的田野。灯笼于是被珍藏在我们手中。

  有一天晚上，很久之后的晚上。晚自习下课，就剩我们。我们想点燃灯笼。在黑暗中，点燃里面的蜡烛。接着不可思议的事被我们看到了，灯笼自己飞了起来，飞出窗户，如孔明灯一般，朝着月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