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我了吗

01

第一次见莫希是在地铁站出口。

一个姑娘，一个帅哥，一捧鲜艳的玫瑰花。这样的组合总是抢眼的。路人纷纷对他们行注目礼，也有好事的驻足起哄。

我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男生的表白“希希，我喜欢你好久了，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套路是越来越潮了，是吃准女生众目睽睽之下拉不下脸拒绝吗？

真心的表白应该是深情而体贴的，至少也要选个安静的地方。

不免恶俗，我也很想知道答案。走了两步，我忍不住回了头，看到女孩虽然被周围的人起哄得满脸通红，也不接过玫瑰，她甚至羞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直摇头，却一脸坚定。

是的，一脸坚定。跟现在和我提分手的表情一模一样。

02

第二次见莫希大概是在两三个月后的一个饭局上。

哥们一朋友生日，我是哥们拉着去蹭饭的，而她也是朋友拉着凑人数的。生日的主人公说了每个人要带3个人参加他的生日宴。

她坐在我对面，抬头就能看到她。当然，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围的人认识不认识的都举杯祝贺寿星生日快乐，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朵淡淡盛开的吉梗花。

我猜她没有看我，因为我太俗。我就是个蹭饭的。向寿星公敬过酒，我埋头苦吃像个七八天没吃饭的饿汉。

我妈要见着了，估计得逮我回家做个满汉全席撑死我，省得在这丢人现眼。

寿星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庆贺他新的一岁。酒过三巡已至深夜他才放我们散场。

这个时候埋头苦吃的好处在一群醉汉中就显示出来了，全场恐怕只有我和她没有东倒西歪吧。

寿星公一脸醉意地安排我们一一离场，她和她的朋友就交给了我。

把她跟她的朋友送回家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也不说话，只有不小心跟我对上眼了才朝我温柔一笑，像黑夜里绽放的睡莲，不张扬却韵味独到。

我以为这一别过后就不会再有见面，谁知第二天我拎着早点赶地铁的时候又见到了她，她正在等地铁。她明显也见到了，朝我微微一笑。

我腾出一只手朝她挥了挥，但也仅此而已。我们坐的地铁是相反的方向，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但是或许我们真的有缘分。

下班的时候，我有点特意地往对面看了一眼。没错，我对那个女生很有兴趣。或许，从第一眼见面就有。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低着头。那一刻我居然想起大话西游的一句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等等，好像，我的意中人脸色发白？

我犹豫了一下，快步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抬头有点惊愕地看着我，像我妈家里养的一只呆猫。

“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问她。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反应又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了又点点头，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我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她很委婉地拒绝了我。我有点急切地说不舒服就得去医院看，她比我还急切地推开了我，小跑着走了。好像有点恼羞成怒？

那时的我啊，还不知道大姨妈这个词。

03

之后的日子就渐渐熟络了起来。能互相发短信问候，能微信聊最近新上映的电影，也能偶尔约着出去吃个火锅。

突破关系的那一天，我们认识一年了。因为最近她家那片的小区治安出了点问题，我连着一个月在晚上下班的时候送她回家。

那晚甚至连个月亮都没有，我也没有事前准备，没有西装打领带，没有玫瑰花。只是在她转身上楼的时候生出了如果能照顾她一生那该有多好的念头，于是就表白了。

“小希，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吗？”毫无新意，跟遇到她那天的表白一模一样。

但是，我却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莫希回头，很腼腆地笑了，然后张口：“好。”真的很轻很轻，但也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我想会不会是当初那么仓促的表白注定了这场感情的失败。

04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莫希会在今天跟我提分手，明明昨天我们还一起甜蜜地看电影。

她很干脆，直接说“我们分手”，没有吧，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用了30秒迅速回顾了我们交往两年的时间里，我有没有忘记她的生日情人节纪念日，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很乖很温柔，我记得的都是她开心的笑容。

我有点沮丧：“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又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前几天回家跟我妈看了几晚狗血的八点半。

莫希估计不想再跟我耗下去：“没什么的话，我先走了。以后，就不要再联络了吧。”

她走到门口，我望着她坚决的背影忽然脱口而出：“你不要我了吗？”

说完我心里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想直接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再封住嘴巴,太他妈矫情了。

“你不要我了吗？”这句话我从她嘴里听过无数次，撒娇的时候，或者起小争执的时候，无论我错还是她错，她最后总是会可怜兮兮地问我“你不要我了吗？”。无论起争执的时候我有多气愤，这个时候都化作了一腔柔情。

我有点期待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很决绝的背影，希望她能像那时的我一样，可以唤起她的满腔柔情。

我想，我以后都不要再这样看一个人的背影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让我觉得很心疼，很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即使我们在谈分手的话题。

但是她显然不想要我的拥抱，她顿了顿脚步，继续朝外走了。

一时间，我突然想到那首歌“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呀 往前走  莫回呀头”，哈，真他妈的狗血！

一个星期后我还是去找了莫希，不为什么，我想了很久，我们的感情没有问题，一定是她出了什么问题。

我去她租的房子找人，没有。

回乡下父母家找人，说是出国旅游了。

公司辞职，问遍我所认识的她的朋友也说没联系，微信微博QQ都没有更新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05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我少了一个女朋友，我还在继续找我的女朋友。

有一天深夜我睡不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她的朋友圈，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显示她有新的动态。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来看。里面是一张照片，配文：寻寻觅觅，终于找到对的人。

照片里的她一身雪白的婚纱，画了浓妆，她向来不爱化妆，笑靥如花地看着镜头，与另一个人十指紧扣。

照片里的她高大帅气，器宇轩昂，一脸宠溺地偏头看着她，爱意像是要溢出镜头。

这就够了。我脑子里一直循环这句话，竭力释然，但还是蒙上被子哭成了狗。

06

我是莫希。

莫忘的莫，希望的希。

现在，我快死了。

路柏问的一点都不狗血，我真的有病。

公司员工集体检查身体的时候，查出了我有艾滋病。潜伏期六年，剩下两个月的寿命。

六年前，六年前我到底做了什么感染了艾滋病？

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至今我还是处女之身。

是制止持有刀的歹徒那一次吗？那次划过他手臂的刀划过也划过了我的手臂。

还是摔伤腿去校医室看的那一次，或许学校的医用工具没有消毒干净。

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来我在什么时候流过血了。

去医院拿到报告的当天我就向路柏提出了分手。

这是我既可以不让他伤心很久也可以记得我的方法，我就是想让他记住我。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丑陋的一面，我想在他的记忆里我永远都像一朵盛开的花，即使他后来跟别的花在一起。

他居然问我我不要他了吗?

我要啊！我真的要啊。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他。但，这又能怎样呢？我要不起了。

或许我们只有相恋之缘，而无白头之约。

一场爱恋，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我不后悔，等了26年才遇到他。我无比感激遇到他，那个紧张我的喜怒哀乐的男人。

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对我死心了。

对不起，路柏，只是我真的好爱你。

只愿来世我们能有红叶之盟，共赴白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