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圳到上海,不过十个小时的高铁时间。晚上八点,从人群川流的深圳北站出发,转进胶囊一样的高铁卧铺格子,一路往东北方向夜奔,途径厦门、宁波、杭州,随着晨光逐渐展露,天空的黑色彻底褪去,列车便驶入了它的终点站,上海虹桥火车站。
不同于夜间深圳北站的活跃,早晨的虹桥站像个没睡醒的姑娘,来往旅客稀稀拉拉,室内的早餐店铺有的冷冷清清地开了灯,有的则完全还处于闭店状态。沿着光秃的楼道往上走,一点点天光逐渐变大变亮,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一眼望去,是一片空旷的云彩和公路,在刮风的冬天,显得干净又清冽。

上海中山公园那里有家著名的老牌餐厅叫桂满陇,住在上海的朋友说每次人特别多,从来没有排到过号。我们今天来得早,直接从车站坐车去了那。餐厅十点半开餐,十点钟时已经有了在门前坐一排的人等待。我们拿了号坐着等朋友,观看起一起等坐的人们来。有一个老婆婆,虽已年过花甲,但脸上却依旧施了粉黛,显得肌肤白嫩,青黑线勾勒出眉眼轮廓,一抹淡红唇色点缀得恰到好处,只见她端坐在具有年代感的木椅上,颇有旧时画像风韵。大约十点二十分,店铺着小二服装的男工手持铜锣,蹦蹦蹦敲打三下,高呼开工啦,铺头上的喇叭仿佛被这仪式激活似的开始叫起号来,静坐的人们麻利起身,娴熟地找门口的女服务员换了桌位号,鱼贯而入。迎面走来三两个同龄老人,那老婆婆也起身拥抱招呼,说说笑笑一起走了进去。
都说上海精致,而能把这精致体现得淋漓尽致的,除了上海女人,就是上海菜了吧。当地人称为本帮菜,以浓油赤酱,味纯鲜美为特色,烹饪方式以红烧、煨、糖为主,对红肉的烹饪尤其独特,区别于其他菜系将肉菜烹饪出让人欲罢不能的饕餮盛宴,本帮菜对肉材的塑造却是让其去油去腻,压缩其欲的部分,体现质的精髓。通过独特的摆盘,营造出淡妆素裹般情调。轻捡一块入口细细品味,绵软香糯,后味无穷,细嚼慢咽才能品出悠长风味。

建筑是一座城市的面孔,而在上海,连接各个建筑之间的弄堂,则藏具了城市的独特气息。旧时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提着一笼小笼包悠闲走过弄堂,两边白墙青瓦映衬着她的背景,这是我能想象的最具上海气质的生活场景。下午时分,我们来到田子坊,这是由上海特有的石库门建筑群改建后形成的弄堂,再由各种创意集市填充,最终成了年轻人的聚集地。这几年走走看看,去了一些休闲的旅游热门地方,丽江和凤凰古镇、厦门曽厝垵、阳朔西街,大多有些类似并充满商业感,这也是受旅客吐槽的一个原因。但其实结合其地理历史来看,每个地方都是不一样,如果不走马观花,把目光停留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还是能细细各种滋味的。田子坊的魅力在于在一个个狭小空间中创造出最大的繁华和丰盛,与上海本地人的居住环境相互辉映。坊里的街道狭窄却复杂,我们进入的时候还是白天,在里面的一间咖啡馆休憩后出来,华灯初上,人流不歇,妆容精致的姑娘增多,真是越夜越美丽。

最后一站是外滩,这是一处相信即使没去过上海的人,看着照片也会叫得出名字的地方。其实起初外滩给我的印象不深,我都不记得前两次去上海的时候有没去过那里,但这次却印象深刻。那天刚好是平安夜,外滩上人头攒动,当滔哥把它和香港的维多利亚港对比时,我才仔细地去看外滩的细节,它的一面在1844年曾被划为英国租借,从此建立起的十里洋场也是旧上海租界区开始的起点,而另一面则是东方明珠塔、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等现代化建筑。自开埠后外滩早已成为全国乃至世界的金融中心,站在时代的前列,但外滩上的建筑,一旧一新相互隔海观望,有种时代摆荡之动感,旧建筑以巨石为材,配着稳定温润黄光,新建筑以玻璃为外立面,配合闪耀斑斓之灯光,一静一动,在撩人心魂时诉说过去往事,在浮光掠影中体现时代变迁。

这次来上海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应许了朋友,也许是想去东方走走,没有什么计划和想法,买了票就来了,本是随处闲逛,却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在时光流转中的沉淀和从容前行,我想人也应该是这样吧,也要经历世事变迁时,也需独自从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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