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很狂躁,白天下了一场极大的暴雨,脚伸到路面上甚至能激起一层浪。直到晚上,天空才缓缓显出些许晴朗的样子,月光很明,丝毫没有夜晚的森然。
晚间不算凉。10点多,两个朋友兴致很高,约我到外面走一走。我们沿着月光铺成的小道走到公路上,依稀看见雨水冲刷过来的田间稀泥,软软地趴在公路一侧,粗心的路人在上面嵌了几个深坑。我的拖鞋也差点没能从泥泞中“逃脱”。大家合力帮助我重新回到大路后,又漫步在驼背般起伏的公路上。
走了十几分钟,隐约听见一阵不寻常的水声,又往前了几步,只见从前那温顺水滩不再,它竟轰轰烈烈地流到路上来,流过路,又流到下面的田。
这条小流历过许多变迁。前些年未曾开发,河流两边躺着农户的地,农民们耕种时会顺便打理附近的杂草,农户无心,倒也修出一隅小巧精致。他们踩出两旁小小的道,我们也得以在此驻足,看溪流从高山上来,流过一寸寸的农田,清凉了我的心扉,又悄然从路下面的空腔流到下面的村寨。要是遇上明媚的日子,阳光洒在山间,水面上泛起粼光,周边一草一木都带着阳光给予的灿烂。
后来,小流被卷入时代发展之中,人们在它流经途中筑起几道一米来高的矮墙,将它围成一滩一滩的池子,又生硬地喷上几个干瘪的颜色,为了响应正在建设的“七彩梯田”。至此,小流也没有了一眼望到底的清澈,深深的池下只埋藏泥沙。
终于在今天,乌云携闪电嘶吼着给这条流一个机会,它冲破泥筑的腐朽,浩浩荡荡地从路面上横过。流水引起阵阵低沉轰鸣,也许有晚风衬,交相映合,它毁坏的“围栏”透着破败萧条之景,却在我心底生出一股别样的“荡气回肠”。憋屈的厚重的池产也没沉住气,于是连同暴雨一起踏自己的坦途,就直冲冲地朝它向往的地方奔去,顾不上一切阻碍。
山里的小溪流向往着什么呢?它心中会有大海的梦吧!我没到过大海,此刻竟觉着与它有了些缘份。在我脑中，大海是无边无际,是渺远深刻, 是抬眼望去与天融为一色，是古人诗,是今人歌。我开始对这小流多了敬畏,它毫无羁绊、潇洒地走过宽阔的路面,奔向自己的远方,如同英勇的船员不理会大风大浪,只是追着自己的航向,在茫茫大海上行进。而今立在水旁, 静听低鸣,看它奔涌而下,满山满天都萦绕着它的回声,空灵婉转,时间和空间凝住,水吟声布满整个世界，连同脚底微微的震颤，让人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一种神秘感铺天盖地涌上心间，似乎嗅到了海的味道！
哪怕最终的归宿不是大海呢!可是山中水自流,这一丝清悠悠的水啊!不管矮墙,不管山木,不管任何束缚,只是横冲直撞,偏执地要向前流、向前涌。
大海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深山中一条小流跨过无数险阻,希望投入海的怀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