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夏天,蝉声从枝头溢出来,空气里就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味道,那时加南5岁,已经升入当地小学的二年级。班里的小朋友都把他当成偶像,因为他学习好,喜欢笑,一笑就能明媚整个空气中的浮躁。似乎从出生开始,加南就喜欢有生命力的、干净的、明亮的、谦和的、饱满的东西,许是姥姥家麦田里热浪拂过脊背时带来的清甜的麦芽味道,也可能是教职工小院里自来水管在太阳下面流出的亮晶晶的水,掬着捧在脸上,透过湿润的睫毛眯着眼睛看太阳,但是让他更觉得心动的,是犹如隔世般模模糊糊的一张脸。
坐在板凳上,胳膊叠着胳膊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脊背挺直,面朝黑板,加南看着老师,老师也看着他,同时也看着教室里六十几个小朋友,这节课是语文课。 他很喜欢上语文课,喜欢李白,喜欢王维,还有头天晚上在家里妈妈教他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在他单纯直白的思维里,这句话有着如同夜晚看到的群星般的闪耀,每当抬头仰望的时候,流星和晚风都从头顶闪过。
每当树叶凝上霜,第一片由绿色转为黄色的时候,加南总会想起在大风里看着漫天飞舞的枯叶落下的样子,掺杂着一些透入心脾的凉,还有那件他最喜欢的渔网短袖要换成长袖衣了。这天早晨,意识先于身体醒来时,鼻子里就浸下了7点的时候空气里独有的清寒和舒爽,妈妈给他拿来衣服的时候,看着昨天心爱的短裤已经不见,眼前这个棕色厚厚的方口袋的长裤让他怀念起夏天那个时候光着腿在阳光下面奔跑的感觉。
隔着窗户,他看到的门前的树叶被大风刮落下来一些,还有的仍然挺在树梢上,就像一团燃烧的生命。而推开门,秋天的空气一下就涌进肺里,这是他生命里又一个时刻到了。他找来一根塑料绳,前头绑着一个塑料袋,然后手牵着这头,风一来,塑料袋就呼啦啦飞上天去,就像他的梦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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