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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上午10点39分，时钟刻度盘上的秒针一步一步地走着，将时间物化。我无聊地望着它，想起从前给它起的名字，觉得甚是可笑，不由得竟笑出了声，反正没有旁人，即便有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意。
算算日子，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云落帆了，我们的相遇如同深海里寒流与暖流的交汇，各自带着试探的秘密，持着私心针锋相对，注定不能长久，可这短暂的碰面却给我留下长久的印记。
我实在很想念他，却不想见到他，我以时间为原料，编织了一个蜜糖味的回忆斗篷，每次一想他，便将这斗篷套在记忆里的他的身上。斗篷帮我过滤掉那些谎言，那些骗局，只留下他怒气冲冲对我说的那句话。
“想想你自己吧！”
我忘了他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下对我说的这句话，那时候我估计在费力地分析该如何回答旁人无关紧要的问话，好完美掩藏自己异类的身份。
这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进了我的耳，我并未瞧见，自然也不在意，被我随手丢弃在角落里，与云落帆分别之后，我才开始仔细回味他说的每一句话。
起先，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这么轻易就被骗的团团转，誓要找到我从前没有在意过的细节，好说服自己，若不这么轻信别人，我还是能看穿人类的谎言的。
我就这么找啊，找啊……
越找越觉得伤心，越找越是想念，我甚至一度后悔戳穿了他的谎言，就这么让他在我的世界消失，我甚至觉得哪怕是欺骗，至少我的生命里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不是孤身一人。
然后，我在那些黯淡灰白的记忆里，挑拣出了云落帆对我说的所有的话，我以为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却不想轻松异常，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我下意识地珍藏。
我能够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播他对我说的话，完美到连语气和说话时的动作神态都历历在目。
他是来观察我的，可全不用观察者的姿态，倒像是来刻意介入我的生活，在他眼里，我是否活得像个小丑，卑微到极致，荒唐到无语。
云落帆总是对我说，其实我不必伪装得如此完美，那样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了，或许我有一天能碰到一个人，在他面前不必伪装，依旧安然无恙。
我回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眼神，像是在规劝，又像是在祈求，他看着我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东西，我知道，他的劝说有所保留。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去问问他，把一切都说明白，讲清楚，而不是让事情都笼罩在迷雾之下。
可我一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迈开第一步，直到老杨无意间告诉我，关于云落帆的消息，我才第一次明白，后悔的的滋味，如此苦涩。
5月1日下午2点47分，老杨进了我的办公室，跟我说刚刚的救护车装走了一个叫云落帆的人。
那是我一个月之后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见他的名字，当这个名字和“救护车”一起出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所有的不甘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我去了医院，是之前的那家，抢救室门口是他的上司，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是残留着些许的震惊，在这里等候也只是“理当如此”，像是在例行公务，至少云落帆没有骗我，在他的身边的的确确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而我，至少还有妈妈，他比我更无助。
我平生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和陌生人交流，手术室里出来的人能告诉我云落帆的情况，这个时候，我才不会管他们是否健谈，是否会看透我是个重症精神疾病患者，我只想知道他的病情，好让我的心不再像是被放进了搅拌机里一般。
云落帆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医生说，他不能熬过今天晚上了。
那天晚上，我只是看着他，他的伯父始终没有出现，不过，我知道，这并不会让他感到难过。
他的手很凉很凉，我一直握着，也没有捂热，期间他醒过来一两次，都没有成功说出话来，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张开嘴，最后不得不认命地闭上，我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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