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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现实政治中,从来都不缺与君权对峙抗衡的权力,诸如军权、相权、宦官、外戚,而宋代君权相权的此消彼长则是现实政治的最重要的特色。然而无论是怎样的抗衡消长,在传统政治中,君尊臣卑依然是其核心与主流,是君臣关系的决定因素。宋代君权、相权的抗衡亦非在一个平等的基础之上,所值得研究的地方是:在“君臣共治”的理念下,宋代君相之间的权力结构和运行的一些新变化。
一,权力的源头依然是君。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在仁宗时期未得半分重视,在神宗时期则引为变法纲要,即使宋朝有君臣共治之传统,君——“人主一念虑之趣向”依然是权力走向的决定因素。
二、相权的扩大有制度性的程序保证。君权的枢机是出令,这个令从参试、封驳到施行却属于三省,只有经过这层层程序,皇帝的令才去的合法性。朱子称之为“朝廷纲纪”,故“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也曰皇帝独断即使“有当于理”也“非为治之本”。简而言之,宋代一方面君有制命之权,即“权源”,另一方面,臣相有“执事”之权,共商共议“以求公议之所在”。
现实与理想永有差距,理想落入现实会有怎样的演变、偏移?理想遭遇权力会走向何处?宋代演绎了一场怎样的君相之路?余先生认为一切以神宗和王安石的君相关系为巅峰、为特色、为集大成者。
王安石的相权实属非常性质,设“三司调例司”,类似今天的工作小组,其实就已打破一定的程序,突出了“相”位之权,成为非常相权,其后更是扩大相权,权随人移,王安石任何职,何职就有权,这一事实之后所隐含的有,神宗的倾力支持、无限信任和变法热忱,安石推新法有一股强烈的精神动力所谓“以经纶天下为已任”。某一阶段,在神宗的主动认同下,君权与相权某种程度上短暂合一,神宗将其君权纳入了王安石相权运行的轨道,毫无疑问,这种运行模式不可持久!神宗与王安石在变法的共同理想上有短暂结合,理想一旦落到现实的权力世界,可以断定的是权力的比重必将压倒理想,后期神宗与王安石的信任破裂,乃至王安石最后的被清算,殊不知就是相权过于扩张威胁到君权的原因呢!
余先生告诉我们对此的思考也应从两个方面来讲。正面来看,象征了士大夫治天下的权力已经取得皇帝的正式承认,他们各尽职守,为人民建立一个合理的生活秩序,王安石的相权非神宗的特殊赏赐,他的授权时履行皇帝的公共职务,王安石所取得的相权也不是个人的,而是代表士大夫接受,君臣二人对于君相关系的认识到了相同的新高度还加以实践,这是他们超越时代的地方。陆九渊《象山先生全集》记载“为君则自欲尽君道,为臣则欲自尽臣道,非相为赐也,秦汉而下,当涂之士亦尝有知斯义者乎?”
然而正面意义很快向反面转化了,神宗与王安石各自为君权、相权的核心,各自周围都有不同的权力集团,君则虑“陛下大权一去,不可复收还”,相则虑防人窥其“间隙”,因而分化与裂痕是必然的,神宗亲定元丰官制寓以分宰相之权,事实上,自王安石之后,宋代权相不断出现,如秦桧揽权、参知政事事后押字、台谏听命宰相等,这也是正印证了君权的担忧,所以,在志同道合的前提下,如何实现权力的合理、和平分配、和平过渡是一个大问题,
无论是理想还是现实,权力关系及运作方式都有其自有的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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