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话
青丘,是上古创世神女娲下令的赎罪之地。传说,上古狐妖妲己,在凡间作恶多端,妖惑众生,女娲得知此事后大怒,将妲己封印在青丘之陵下,责令狐族自此禁闭,不得离开青丘半步。
时过境迁,女娲的灵力在漫长岁月中磨灭着。
可她的口谕还在,没有哪只狐狸胆敢不从。
青丘无尽绿洲,七只颜色各异的女狐奔跑着。
红,黄,蓝,绿,白,黑,紫,一色不差。她们跑啊跑,直至青丘的边境,无心涯上。
一眼望去,繁华人间尽收眼底。可那无心涯实在是太高了,望而生畏,以前也有不甘一辈子远离世俗的狐狸尝试过跳下去,可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七只女狐,是青丘的七圣女。红色的年纪最大,黄色第二,以此类推。那红色的狐狸,叫红曦。
红曦痴迷地望着人间,人来来往,好不羡慕。
“好想,去人间走一走。”
化作人形的红曦,也不甚美丽。一身红衣,一双柳眉倒在额下,眸子深红,一头长发用柳枝束了起来,衬托着自然之美。她的容颜也很精致,虽没有仙女般绝色,却可与西施相媲美。
“姐姐,你怕是想多了。”
“是啊,你忘了柳儿姐吗,她十年前就在晚上偷偷跳了下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其他几只狐狸打趣道。
正当七只女狐聊得正欢,突然飞来一只黑鸽。
“姥姥叫你们啦!集合啦!”
红曦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向那黑鸽扔去。“真烦人的乌鸦!”
说完,变化做狐狸,奔了起来。另几只女狐紧随其后。
二话
这集会的地方,是祭拜女娲先祖的老松树。几只女狐灵巧地蹦上了树,跳了几步路便钻进了树洞内。
长老们都到齐了,就等她们了。坐在大摇椅上的那位年近古夕的女狐,就是他们的姥姥,青丘的执掌人。
“好啦好啦,人到齐了,是时候开会了。”
红曦找了个木墩坐下,猜想这这次又要宣布什么大事。
姥姥拄着拐杖,娓娓道来:“大家都知道,每十年之期妲己先祖便要有一次献祭,按照规定,都是由年纪最大的圣女进行献祭,所以……”
“这不公平!”红曦的母亲站起身来,驳斥。
姥姥正欲开口,不料红曦却拉住了她的母亲。
“我愿意。”红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身都在发软,她坚持站立着身子,没倒下去。
知道看见姥姥满意的神情,她才飞奔了起来,离开了老松树。
一路上,眼泪如同断了线般,不停歇地流着。跑回家中,她反锁了门,将头埋进枕头里,放生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想到要被献祭,永远离开人世,她不禁有些害怕。
十年前,柳儿姐就是如此,被逼无奈,跳了无心涯,再也没有回来。红曦越想越害怕,泪不禁又多了几分。
慢慢的,天色暗了下来红曦哭了整整一天,有些累了。
她打开了门,望着青丘的满天星河,又伤心了起来。她走啊走,走啊走。
路过路边的一草一木,每一株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想到要永远离开它们,她的泪又含在了眼里。
远处,渐渐到了青丘边境,无心涯。
三话
红曦走上悬崖,望向人间,那些红尘女子们,为她们的夫君端茶送水,有说有笑。红曦的眼睛,露出渴望的目光。
自己的一世都要在这囚牢里度过?不,她不甘心。
想到自己要永远活在囚牢里,而又督了那人间的繁华,她的心中燃起一股耀火,久久不息。
不,不!她,要做个凡人。
“红儿,红儿!”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叫唤。
别加我红儿,我讨厌这个名字!
母亲的叫唤声越来越近,她望向繁华人间,下定了决心。
一步,两步,三步。
红曦纵身一跃,好像成了风。
“红儿!红儿!”上头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
对不起,母亲。女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呼,呼…”风呼啸着从红曦身旁刮过。她只感到自己在坠啊坠,坠啊坠,没有尽头。
“咔。”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红曦一阵抽颤,昏了过去。
灵魂感觉好像离开了身体,这种感觉好痛,朦朦胧胧中,红曦仿佛看到一束白光将自己拂了起来。
四话
山中竹林,隐居着一位满腹诗文的才子,他隐退红尘,好不自在。
红曦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身上已经没有了刺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舒适的感觉。红曦了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贴满了竹膏。
她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座木屋,屋里的陈设很随意,一茶桌,一床,一椅,别无其他。
红曦缓缓打开竹门,不远处,一男子一席白衣,大挥笔墨。
“你,你好…”
那白衣男子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把你的衣服穿好。”
红曦低下头,随即放生尖叫,
“啊!”自己撕下了竹膏,此时身上一丝不挂。红曦急忙跑回屋里,穿上自己的红衣。
“真聒噪。”白衣男子笑了笑。
红曦穿好衣服,整了整自己的容貌,呼了口气,推开了门。
“刚刚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我是李白。”那白衣男子回过头,看着穿好衣服,一脸怒容的红曦,呆了。
好美的女子。
“李白,不错的名字。哎,不对,你别扯开话题。”红曦一阵思索之后,气的花枝乱颤,红脸道。
李白摇了摇头,“哦,你说什么?”
红曦涨红了脸,质问,“你对我干了什么?”
“姑娘你想多了,我怎么是那种小人?”李白淡淡的笑了句。
红曦探头望了望他的书桌,连摆放都诗情画意。一片绿叶夹在笔下,散发着清香。
“对不起,我误会公子你了,公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竟如此卑劣,对你心存疑虑,我,我是…”
红儿还没说完,李白又淡淡的回了句,
“红曦。”
红曦一愣,“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姑娘背后有刺字。”
红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背上的……
等等,背上!
“啊!好你个伪君子,竟是如此变态!”红曦恼怒,跑到李白身旁,举起手,一掌挥下。
这一掌打得李白猝不及防,李白捂着胸口,倒退几步,
“姑娘误会了,不然,我怎么帮姑娘你贴竹膏?”
红曦一愣,是啊,咋,自己又误会他了。想完红曦急忙扶上前去,询问,
“公子不打紧吧。”
“不打紧不打紧。”李白咳了几声,坐回书桌上,继续写着。
红曦探过头去,看见了他写的诗:
今仙女下凡,有幸吾拾之。
红眸红花发,美人不自知。
一笑百草生,怒颜赛西施。
愿在天做比翼鸟,地做连理枝。
红曦笑了笑,李白转过头,也笑了笑。
红曦红了脸,闭上了眼睛,李白抚起她的头,吻了上去。
红曦心头一“砰”,好微妙的感觉。他蠕动着唇,她享受着他唇间的每一丝芬芳。
五话
自此那次邂逅之后,红曦便整日陪伴着李白,种着小果,吟着小诗,过着如同天仙般的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丧失着什么。
两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给孩子取了个名字,“李小狐”,是个男孩。
三年,四年,五年……
终于,李白发现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红曦,为何不曾老去?甚至是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
十年到了,李白,三十好几了。
而红曦,却仍是初见时的容颜。
岁月磨平了他的爱意了,诗意。这天晚上,烛光闪耀。
李白死死盯着红曦,目光冰冷,“你不是人,说吧,你究竟是什么?”
红曦眼神闪过一丝惊恐,低下了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白拿起桌上的蜡烛,向她扔去。烛火灼伤了她的皮肤,不出一刻,她的皮肤又复原了。
“你还不承认是吗?”李白的口气渐渐冷了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是…”红曦心如死灰,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她死死抓着李白的手,
“别,别这样好吗?”红曦哭得声音打颤,求饶道。
“你说!”李白大喝一声,音色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我,我是妖!”说完‘妖’字的时候,红曦的泪也哭干了,她的双手放开了李白,面露恐惧。
“别,别,好吗?”红曦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泪水。
“你走吧!”李白站起身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红曦彻底崩溃了,陷入了万丈深渊,她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狐儿。
“那,那狐儿了?”红曦后悔自己用了询问的方式。
“他是我的,你带不走。你走吧,走得干净些,至于狐儿,我会跟他说你已经去了的。”李白说完,绝情地走出了屋子。
你走吧,走得干净些。
十年了,自己所谓的情,是假的。以前自己涯上心心念念的那种生活,也是假的。
红曦拿起藏于床下那副他们相见时写的诗,走出了屋门。
“再见。”红曦希翼着,希翼着他的回答。
李白不语,只是呆呆地望着星空。
红曦又落下了泪,千不该,万不该,遇上他,更不该,生下狐儿。
她站在窗边,最后看了狐儿一眼,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红曦笑了,可这笑,硬是生生挤出了眼泪。
孤儿,对不起,妈妈要先走了,跟着爸爸,一定要听话。
走吧,走得干净些。李白说的那句话,一直在红曦心头萦绕着。
六话
走在山路上,自己要去往何方?红曦不知道。
红曦想家了,想她的故乡,青丘。
远方灯火好盛,那是长安街。
“姑娘这么晚了,为何还在这里游荡?”
红曦回过头,好英俊的男子,他冲红曦笑着,那眼神好像能挤出水来。
这男子,修了蛊术。红曦已经无力再去破他的蛊,任由他蛊惑着。
“姑娘可愿与我喝一杯?”
红曦刚从爱河里爬了出来,如今又跌了下去。红曦点了点头,与他走进一处酒馆。
“敢问姑娘芳名?”
“红曦。”红儿未答,只是喝了口酒。
这不喝不要紧,一喝,便晕了过去。
迷蒙中,红曦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一阵翻腾之后,被放到了床上。
“你,你们是谁?”红曦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酸痛。
“啧啧啧,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快快快,揽活去了。”红曦看到一个中年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催着自己去‘揽活’。
红曦一头雾水。
直到被一个男人发泄完兽欲之后,才幡然醒悟。
自己被卖了。
卖到了这长安三大红楼之一,“春风楼”。
红曦刚开始做完“一桩生意”后,还躲在墙角痛哭。
可当她得知真相之后却冷笑了起来。
自己,好傻。
她受尽欺骗与谎言,在这春风楼里过得倒也快活。
不觉间,岁月如同白驹过隙,三年过去了,红曦发现,自己的灵力,没了。
灵力没了。
彻底沦为凡人。
生老病死,爱恨轮回。
那天晚上,红曦偷偷跑了出来。熟悉的山路,上次,她在这里碎了心,这次,她要彻底和这里道别。
尾话
红曦跑回了竹林,她想见她一面,还有自己的孩子。
透过窗户,红曦看见了他。
她打开了竹门。
“是你。”
“是我。”红曦不经意间发现李白的脸上,满是岁月流失的痕迹。
“你要走了吗?”
红曦点了点头。盯着他的眼睛,问,
“你爱过我吗?”
“爱过。”李白不假思索的回答。
“现在呢?”
李白一愣,“还,还爱着。”
红曦笑了笑,会心的笑。可是,晚了,她已经不想再在他身旁,做那个陪他写诗的傻女孩。
“那,再见。”
“再见。”
红曦走出了屋子。
这情,了了。
从窗边,她望向狐儿。
走之前,让娘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因为,他发现,狐儿仍是八岁时的模样。
红曦伸出手,容颜迅速衰老着。
“咳。”红曦吐了一口鲜血,总算去干净了。
她仍记得三年前那句让他绝情的那句话:你要走,就走得干净些。
她走了,走得很干净。离开山,路过春风楼,跨过长安街,她来到了一座山涯下。
无心涯。
青丘,我回来了。
红曦向上爬,爬啊爬。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
红曦不记得爬了多少年,只记得一个老太婆爬上了青丘。她的家长,青丘。
“咦,你是?”三只颜色各异的女狐问道。
“我是,红曦。”
(文终)
————听风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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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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