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惊现血案
生活有时并不会以美的姿态出现,难得的是,荆棘密布,弯弯曲曲,你仍不减热情。生活也从来不会刻意亏欠谁,它给了你一块阴影,必会在不远的地方撒下阳光。
那是尘封已久的一段往事。
时间追溯到九十年代末期的一个夏天。
某大型城市的中山西路菜市场。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猪肉三块五,新鲜好肉,快来看,快乐买!”刀儿匠高声吆喝。身旁菜板上井然有序的放着磨得锋利铮亮的砍刀、切刀、剔骨刀。
“来两斤坐墩肉。”顾客停步,“老板,斤两要足。”
坐墩肉,美而不腻。无疑是诸多老百姓眼中炒回锅肉的最好食材。
“好呢,您老放心。两斤上好的坐墩!”
买客心满意足的拎着猪肉离开了。刀儿匠继续吆喝着。
市场里各种时令蔬菜更是价廉物美,大根大根的碧绿黄瓜,宽大肥美的韭菜,火辣辣的二荆条,又大又红的番茄,贴实的毛朝豆,鲜嫩无心的空心菜,无不吸引顾客们的眼球。
老太太们看见便宜货总是眼中放光,犹如在外太空发现了遍地无人问津的超大钻石。一些年轻主妇目光挑剔,总是因为哪怕几分钱而和商贩们讨价还价,喋喋不休,樱桃小嘴连珠炮似的评判着菜蔬的优劣,又时而因为买到鲜美的菜品而欢欣雀跃。当然,市场上偶尔也有中年男士的光顾,不论价格,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也许因为今天家人团聚而不惜血本,幸福挂在中年人的脸上,喜悦跃上眉梢。
国内的经济犹如发酵的馒头蒸蒸日上。但是尚欠发达,即使西南某中心城市亦是如此。城市四处瓦房林立,车水马龙,显现出清明上河图的景象,让人忘乎已然进入二十世纪末期。陋巷中排水管道时常堵塞,生活用水四溢,臭气熏天。高度不足一百五十米的银都大厦在人们眼中成了直入云霄的,高不可攀的地标建筑。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仿佛人们心中的泰坦尼克号,室内的金碧辉煌让人叹为观止,可见设计者的良苦用心,老板们也是下了血本。本市的高端人士一掷千金,达官显赫们常聚一堂,高谈阔论。新兴的土豪阶级更是呼朋唤友,挥金如土,以显示对金钱的不屑一顾。阔太太们一边心惊胆寒的眺望巨大落地窗外的奇妙景色,一边飘飘然的享受着美食,可谓洋盘惨了。
太阳的光辉可以照耀世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但光明之中,也隐藏阴暗。罪恶之手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瞬间抹杀了人世间的和谐安宁。阴影笼罩大地,如梦魇,如鬼泣。
人们或快乐或忧伤或无所事事的活着。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了,但对于西区分局的警官们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现场位于一个高端小区的四栋四单元一四零四号房间。傍晚时分,现场勘查人员花费了不少时间,方才撬门进入。估计许久无人居住,室内一股腐臭气味扑鼻而来。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间。客厅超大,有六十平米。巨大的落地窗明亮通透,室外天空出现难得一见的火烧云,仿佛天空正在熊熊燃烧。地上铺着一色的灰色的大理石,显得主人家相当有品位。落日余晖从窗户玻璃照射进来,洒下一片殷红。客厅布置并不复杂,一览无余。一台最新款的夏普彩电放置在大理石电视柜上。电视背后是一堵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电视墙。红木茶几旁边摆放着暗红色的真皮沙发配以高级的红木镂空雕花,显得富贵逼人。墙上悬挂几幅西洋美人画。美人脉脉含情,却眼睑低垂,含蓄而稳重。
客厅一览无余,并无可疑之处。现场勘查人员迅速搜索完后推开位于左侧的卧室。一股恶臭迎面扑鼻过来,如一记重重的直拳击打他们脸上,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恶心感让人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几人相互搀扶,早已跌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夜幕降临。黑暗愈来愈浓重。
天气真像漂亮女人的心情,说变就变,翻脸不认人,毫无征兆。天空漆黑如墨,星辰遁迹。忽然,室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起先只是小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轻响,好似陌生人的窃窃私语。不久之后,天空仿佛一个丑陋的巨人因为醉酒张开血盆巨口呕吐着,向人间倾泻肮脏的胃内物。瓢泼大雨敲打着玻璃窗。窗外一道闪电袭来,室内顿时亮如白昼。闪电撕开黑暗的天幕,露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在闪电映照下,和窗户平行的一张大床上出现一个仰面朝天躺着的全身裸露的人或者不愿去往阴间,还在恋恋不舍的在阳世逗留的鬼魂。
恐怖的一幕如同一把大功率的电钻,转头风驰电掣般钻穿人们的颅骨,深入大脑,疼痛感一波接着一波,内心升起一阵战栗。
灯光突然熄灭了,房屋被黑夜包裹。
漆黑一片。
风从一扇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卧室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现场勘查人员可谓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即使是鬼魂又何惧哉!可是他们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再次搬动门上金黄色的门把手推门时,手上的汗毛根根立起,喉咙干涩。门再次被缓缓推开。手电筒的光束落在席梦思大床上,一具尸体被拼凑着铺在白色的床罩上。尸体的四肢用铁链锁在床的四周。躯干被人肢解成碎块,然后又精心的拼好,像小孩子堆的积木。头被砍下来,被重物击碎脑颅骨后又放在枕头上,歪在一边。一张脸,被砸得稀烂,模糊不可辨识。嘴巴张得老大,蛆虫正往外爬。四肢,躯干上成百上千的蛆虫正在蠕动。
又一道闪电袭来,刺眼的光亮射进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尸体的眼眶里空空如也,眼珠被人挖走,剩下黑暗的空洞,一条蛆虫正怂着柔软的白色身体从眼眶中爬出。“哐当”一声响,手电筒掉落地上,一名现勘人员奔出房间,穿过客厅,冲到大门外蹲在地上“哇哇”的呕吐。
现场勘查仍在继续进行。
捆绑死者四肢的铁链粗如无名指,由长方形的铁扣环环相扣而成,铁链的一头用铜锁锁在床头的护栏上,另一条则是死死缠绕在四肢上,最后也是用铜锁牢固的锁住。锁住四肢的铁链深深嵌进肉李并且已经随着尸体的腐烂而变得锈迹斑斑。四肢断开处的骨头创口显得比较平整,推测由某种利器切割形成。
男子的躯干被斩成碎段,然后又被凶手精心拼凑形成长方体,当然,躯干只是被凶手简单的堆砌,并没有发现有针线缝合的痕迹。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男子的双腿之间的部分关键部件不翼而飞——男性生殖器被切下,不知去向,仿佛一只小小鸟逃离人间,也许被流浪的野猫溜进来叼走,也许被凶手丢进马桶冲入下水道,也许被凶手现场生吃,也许它正在一间亮堂的大房间里面的一个盛满酒的玻璃器皿里游泳呢。
尸体高度腐败,随时可能从骨架上脱落。尸体发出的阵阵恶臭让人无法呼吸,即使戴了几层口罩也难敌钻入鼻孔的奇臭。法医忍受着恶臭,仔细勘查了尸体,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尸体塞进专用尸袋。
尸体被挪开时,在床单上形成一个变形的“人”字,尸血在尸体霉烂时侵进床单,钻进席梦思,滴落在地上,形成不规则的斑迹。
床单上血迹斑斑,因为潮湿,开始发霉。
不见死者的衣物。
整个房间并没有发现与死者相关的有效证件。
小区的品质堪称一流,穷人显然无法进驻这样的楼盘。住在这里的人即使不是上流社会的主,绝对跨入中产阶级的行列。但是却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或者高端一点的中文传呼机。
冰箱里的食物显然已经过期,一碗凉面已经发霉,牛奶也有了沉淀。根据推测,食物应该在一、两个月以上的东西,冷冻柜里空空如也,主人似乎不常住这里。
室内的床头柜、窗台、凳子、衣柜上没有提取有效指纹。客厅、厨房也无法提取有效痕迹。橱柜里搁置刀具的地方空无一物,并没有发现刀具,哪怕一把日常用的菜刀也没有。显然主人家并不在厨房生活烹饪。蟑螂活蹦乱跳的穿来穿去,并不惧怕陌生人,仿佛它们已经宣称对这块领地拥有主权。
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端倪,比狐狸还狡猾的凶手仔细清理了现场。
曙光来临,天边泛起红色。
天大亮的时候,金头苍蝇在房间上空飞舞、乱窜,翅膀震动空气发出的嗡嗡声搅得人心神不宁,晕头转向。卧室犹如屠宰场,苍蝇们喜欢血腥,拥抱异臭,它们不知疲倦的低空巡逻,仿佛在宣称对这个小小的世界拥有主权,驱赶房间里的一切闲杂人等。
过道上站满了好奇的住户,各种猜测,各种疑虑,大家众说纷纭。为了维持良好的秩序,警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面对试图一探究竟的人群,警察一概推脱案件侦破期间,案情一律保密为由,拒绝回答好事者的刁钻古怪的问题。
异臭,仍然阵阵袭来。
中山小区的花园里布置堪称小江南,有奇山异石,亦有小桥流水,有许许多多的郁郁葱葱的不知道名字的热带植物,以及各式各样的花儿在怒放,青草绿地,阵阵幽香袭人。小区居民们有的背着手,慢慢踱步,好似闲庭信步;有的行色匆匆,风风火火的赶着去上班;有的闲坐在亭子里,饶有兴趣的埋头翻阅书籍,汲取知识的养分,刻苦用功;不少人聚拢在一起,小声的聊着家常;也有一些穿着白色丝绸的长衫,站着丁字步,双掌缓缓推出,仿佛手中拥有千万斤神力,足以摧毁世界,那是一群太极拳运动爱好者。
现场勘查一直持续进行到第二天深夜。
龙泉剑客
二O一七年七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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