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器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战争还在继续。那剑入鞘多年,在炮火掀起的烟尘中沉沉睡着,抛却红尘乱世;那双握剑的手也早已没有了女儿家的娇嫩白皙,叠加着纵横交错的疤痕。
世上并无永动机,流血与死亡总会结束。可惜,她注定无缘看到那一天。
茶香袅袅,古寺幽幽,有人一身粗布僧衣,双手执杖,孑然而立。踏入这世外桃源般的山坳,林婳有一瞬恍惚,那铁与血的过往,宛若隔世,直至被一声佛号唤醒,方才发觉被泪水浸润了干涩的眼,所见小桥流水是他乡。
“施主远道而来,多有辛苦,请坐。”寂如悠悠然行至桌前,微微笑着,沉静深邃,仿佛身处局外,看着属于凡人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她同在桌前坐定,呷一口温热的茶,任凭浓烈的苦水沿着咽喉一路向下流淌。点点暖意向四肢百骸蔓延。在北方辗转半生,她依旧不习惯秋冬刺骨的冷。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断肠人在天涯。法师甘做他乡客?”
“生逢乱世,以家为国,以国为家。”寂如右侧空荡的裤腿猎猎地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目光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叶翻卷,被一只纤细的手凌空截住,转瞬又被放归寒风中,打着旋跌跌撞撞栽倒在柔软的泥土之中。“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放不下。法师可有破解之良药?”
“一忧一喜皆心火,一荣一枯皆眼尘。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不知厮名,怎奈向,前缘注定。”
“缘本无缘,即缘随缘,愿缘解缘。”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她伸出白皙的手掌,闪出一抹暗红,唇边的弧度高深莫测。
“有人,让我带它寻你。”
凝血般的红刺着他的眼,鎏金的丝线勾勒出道道纹路神秘奇诡,唤起尘封在角落的记忆。“敢问施主,从何人处接手此物?”
她不答,五指微拢,赤红的光芒在其间若隐若现:“法师果然识得此物?”
“此珠名锁魂,有固魂守魄、滋养阴灵之效。曾作为本门法器世代收藏,遗失于战火流离。”
“可否告知,这锁魂珠遗失在何场战争?”
“年代久远,战乱频仍,恕在下无以为告。” 沉默。寂静。只听得风吹残叶沙沙作响。她向寂如投出轻轻一瞥,蓦地展颜,一改先前的针锋相对:“胸中之竹已成,法师又何必遮掩。”
“施主聪慧,在下自愧不如。”他朗声而笑,将手中清茶饮尽:“施主可将心中疑惑细细道来。”
“寄身锁魂珠之人,与它交易过后长眠不醒,法师可将其中缘故告知?”
“此人执念太深,放不下人间一丝俗念。十世功德,百年修行,本该成就正果不再受轮回之苦,却甘愿散尽前尘附于古剑之上,为的也就是这一丝念想。”寂如微阖双目一声叹息:“如今长眠不醒,只因其魂灵无力承受交易所需付出的代价。若非锁魂珠庇佑,早已魂飞魄散。”
“可有补救之法?”
“天地轮回本不可逆转,逆天而行者,魂飞魄散,即便有天地灵物充当媒介,亦应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但,凡事皆有例外。”
“还请法师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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