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叔

小赵叔是我楼下的邻居，我住3楼，他住2楼。我是303，他是203。楼上楼下做邻居已经有20年了。妈妈比他大，叫他小赵，我管他叫赵叔。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当时他就在马路对面的工人文化宫上班，算事业编制。现在文化宫翻新了，改名叫博物馆，小赵叔也退休了。现在想想时间过的真快，20年前的事好像就是昨天刚刚发生。

小赵叔身量不高，1米7多点。年轻的时候挺瘦的，退休这几年发福了。脸庞大了很多，显得眼睛有点小了。皮肤有点黑，嘴唇有点厚，说话有点鼻音，声音喜欢往高走。发型从来没变过，一直是板寸。每次看见我，总是说同 一句话：回来啦？出去啊？几乎是他的口头禅了。

没看见他吸烟喝酒，但我猜他是能吸烟喝酒的，因为夏天上楼的时候，路过他家门口隔着保险门能闻到烟味。有时候有朋友来他家吃饭，也能听见劝酒的声音。他离过一次婚，和前妻有个女儿，跟在他身边。后来，再婚又找了一个媳妇。媳妇又高又瘦，比他高出半个头。第二年给他生了个儿子，现在儿子已经二十多了。他儿子和女儿我都没有印象，好像这20年就没见过几面，也许是我不希望在楼下坐着聊天的缘故。

以前上班的时候，至上半天班，下午他就打电话和人打牌去，有几年经常能听到他在楼道里和人打电话约地方打牌。据说小赵叔以前有两套房子，但因为打牌输掉了一套。4口人住在两室一厅里已经好多年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女儿大学刚毕业就结婚搬了出去。结婚那一天好像是秋天的一个早晨，我下楼上班走出楼道口发现地上有红毯和礼炮，对面站着一排年轻人，才知道今天他嫁闺女。

可能是大家都知道他喜欢打牌，平日里聊天好像没几个人拿他太当回事。夏天的时候，太阳西斜，我房间窗户下有一片阴凉，就能听到他和一群大爷在聊天。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人和他抬杠。有时候我也挺好奇，都是谁和他辩论。

有一天，我下楼晒被子，赶上他和2个老人唠嗑，听见其中一个老人上来就对他说：你咋不买房？儿子这么大了，没房可不中。

小赵叔一条腿踩在石头桌子上，双手环抱支在抬起的这条腿上，上身前倾。歪头看着对方，用细高的声音说道：我差钱，不差钱我早买了。

“你差多少？要不我借你？”

“10万”

“这哪是差点？”

“你借我10万，我明天就买房”

“。。。。。”

小赵叔看对方不说话了，接着说：买那么多房干嘛？够住不就中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小赵书包了一辆出租车跑出租，开始的时候，他跑白天，媳妇跑晚上前半夜。过了几个月后，他白天出车越来越晚，有时候9点还没出去跑活。再后来他媳妇自己跑了2个月白班，也不跑了。没多久，那辆出租车就不见了。再后来变成一辆二手黑色桑塔纳2000，平时他儿子上下班用，有时候他和他媳妇也用。

对了，这几年因为他和他媳妇都胖了，睡觉时候打呼噜。因为我在他头上，能很清楚的听见他的呼噜声。

也许再过几年，我就看不见他了，不是我走在前面，就是他走在前面。人这一辈子，真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