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如果

1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好朋友们，还有你，陪我在酒吧彻夜狂欢。

你唱着《小情歌》，点上生日蛋糕的蜡烛，宠溺地对我笑，在起哄声中，你吻了我。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那晚，我们都喝大了。

你开车，我坐副驾，闺蜜们在后排，

兴奋劲儿未过。

灯光在摇摆，世界在绚烂，反正有大把的时间。

车开进隧道，摇摆着，绚烂着。

“碰……碰……”，

我们的车撞上了前方正行驶的货车，

世界天旋地转。

车在空中旋转、跳跃，

一切停止。

身体被重重地甩在地上，

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爬到你身边。

路好长啊，我不能动，

我不能动。

你流着血，睁着大眼睛，

我叫你，怎么都叫不应，

你说话啊。

头上裹着纱布，拖着受伤的腿，不顾劝阻，

我来到你的葬礼。

往后余生，

从此不再有你。

如果还能听你唱，你最爱的歌，
如果还有如果，
我一定不会让你酒后驾车。

2

今天是拍婚纱照的日子，

设想过无数次和珊珊婚后的生活。

无非是，她在闹，我在笑，

我们会朝朝暮暮，相伴到老。

珊珊不停地发来试婚纱的照片，

催我赶快到。

我的新娘，可真美丽。

紧赶慢赶，还在开车去婚纱店的路上。

前方有一个大爷，我完美避开。

给自己点个赞。

再看一眼珊珊的美照，再看一眼。

停不下来，我的心里梦里眼里，全是珊珊。

“哐……”

前方有一辆小车，惊诧的表情来不及收回，右转弯一打，这样的小事难不到我。

可是——

人行道上有一个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

避无可避。

妈妈倒下，婴儿车翻。

我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个年轻的妈妈流着泪，哭着抱起车中的孩子；

看见她嚎啕大哭；

看见她生无可恋。

血，全是血。

孩子，没了。

我想，那个年轻的妈妈世界已坍塌。

发微信给珊珊:

对不起，我可能要迟到一辈子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还有如果。
我一定不会分心驾驶。

3

又是一年桂花香，

空气中都飘着月饼的味道。

答应过父亲父亲，会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山里的老家过节。

说到就要做到，我们的车正在穿越最后一段盘山公路。

刚刚已同家里通过电话，告诉他们别急，很快就到。

妻子在女儿的手上画圈圈，女儿开心地笑着：“马上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好想他们呀。”

其实，我也想。

开了两天了，我想在父亲母亲身边，想回家睡觉。

好像有点看不清路，

眼皮好沉，好沉。

那一瞬间，眼睛闭上了。

“咔嚓……”

车子撞上悬崖边的护栏。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妻子、女儿恐惧的表情。

翻滚，翻滚，再翻滚。

车子坠落到50m深的悬崖下，车身严重变形。

还好，只断了一只手，

艰难地从驾驶门边的碎玻璃中爬出，我来到后门边。

还抱着一丝希望，

她们，她们千万别……

妻子的头垂在门边。

“小玲，小玲。”她永远不会理我了。

顾不得伤心，我爬到另一边。

女儿从玻璃缝间，努力地把带血的手伸向我，弱弱地喊了声:“爸爸……”

她的手垂下，

气息全无。

我跪在地上，一遍遍呼喊她们的名字。

我居然还活着，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错了，

我错了呀。

如果我能永远陪伴她，
如果我能亲眼看见她穿上美丽的嫁衣，
如果还有如果，
我一定不会疲劳驾驶。

4

阿烟要走了。

她怪我永远在工作，从来不陪她。

她说在机场再等半小时。

北京的路真糟心，堵堵堵。

阿烟，你一定要等我。

把车提到最高速度，我超了一辆又一辆车。

阿烟在催了，前面有个红灯。

提速，闯，大不了扣分。

没有比阿烟离开更恐怖的事。

但是，

怎么会有人在人行道上走过。

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丈夫手里拿着B超化验单，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腹便便的妻子。

我听见撞上人体的声音，

看见他俩撞上车头，翻滚倒地。

那个年轻的孕妇已停止了呼吸，

双目圆睁着，左手还护着肚子，

下半身不停地流血，

染红了B超化验单。

她的丈夫，一步一步，

拖着带血的身体挪到她身边，

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到天荒地老。

抱歉，

所有的事我都该抱歉，

监狱抵消不了我的罪孽。

如果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个普通的路人，
如果还有如果。
我一定不会闯红灯。

5

董事会通过我的提案，父亲奖励了一辆法拉利。

正是春风得意时，必须邀上发小们兜风去。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七十迈配不上我的车，120才行。

绿灯，开，

得给小伙伴们好好展示我的爱车，

变道超速，没商量。

没有谁能超过我，

超超超。

前面这车太不识趣，挡我的道，

只能换到右边的停车位。

停车位有车，我拼命踩刹车，

刹不住这辆开疯了的“马”。

车位上的车全向前移动，

我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被两辆车卡得不能动弹，

他嘴角流血不止，

他努力地想蹲下一点，安慰车里的人。

我看见他准备打开的车门里有个带着小提琴的小女孩，

她焦急地拍打车窗，哭着喊：“爸爸……”

我呆若木鸡。

120来了，警察来了，我仍然呆若木鸡。

如果我们只是擦肩而过，留给对方一个微笑。
如果还有如果，
我一定不会超速行驶。

6

据统计，今年以来全国共发生一次死亡3人以上交通事故520起；

发生一次死亡5人以上交通事故95起；

发生一次死亡10人以上重大事故5起。

超速行驶、疲劳驾驶、分心驾驶，

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

我们把手放在方向盘上那一刻起，

身上所系的已不单单是自己的安危，

还有社会和家庭的责任。

相信多数人对2018.10.28的那一场交通事故有印象。

那场事故中，

站立在车座上，头伸出天窗的小孩，

躲避不及高速路上的限高栏，

拦腰折断，当场毙命。

从此，他家里再没有欢声笑语。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相信车上的大人一定不会任由小男孩开天窗玩耍。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相信每一个制造伤害的交通事故被告人，

都会遵守每一项交通规则。

遵守交通规则，从你我做起。

毕竟，

生命，从来都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