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不学无束

他的心智成长轨迹就像蜗牛上树，背着那重重的壳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有时还往下走走。他娘经常焦虑地想：等他爬到葡萄树顶，不是葡萄成熟了，而是为娘已经屎了吧。

每天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在电脑前就提心吊胆，因为这个时间是老师在QQ群里发当天的作业和总结当天孩子们的表现。只要有作业没写完留堂的，那肯定有他的名字，仿佛从来没有及时完成过。回家他娘问他为什么总写不完字，他说，妈妈，我写字慢，但是我写得好。看看他递来的本子，也确实工工整整，他娘怒气渐消，只好说，写得好也要写得快才行。问老师原因，老师说是因为他做作业时常神游太虚，注意力不能集中。如果当天有早读迟到、课堂开小差、课间嬉闹过头、吃零食等不良表现的，他也多半榜上有名。这让当年老实本份学习积极分子的爹娘如何不掩面唏嘘啊。

他对时间没有概念，五点上音乐课，四点五十还在家拼乐高，他娘问他：十分钟你能走到课室吗？他漫不经心地说，应该能吧。催促他出门，催上几遍，他才会慢悠悠地拿上课本，戴上手表（从来不看时间），踩上单车，走了。动作那叫一个慢，看得狠不得在他屁股上踹上一脚，让他加快。

他在家倒也挺爱看书，但目前主要是看漫画。经常捧着漫画哈哈直乐。说话也常常无厘头地乱跳跃。他娘翻翻他看的书，确实很有趣，夸张幽默，他娘也看笑了。然而，写作文时就糟糕了，他写的文章直白得像说话，没有任何修辞、装饰，全然白描。见过网上经常流转的那些小学生幼稚的作文截图吗？他娘随便截下儿子的作文，都可以发个段子。

他跟各种年龄层次的人都能玩到一起。下至一两岁的BB，上至二三十岁的青年，他能找到跟别人沟通的有效办法。跟小BB，他会不断重复一个动作，比如不停追小BB，或不停发出某个声音逗乐小BB。跟青年，他就自来熟地凑过去看别人的手机，问别人这个游戏是怎么打，怎么样才能得高分。这是四海之内存知己的架式吗？

然而，这个十岁的小朋友站起来都快有他娘高了，体重也超标，脚穿三十九码半鞋。他对礼服裤子的背带很不满，说勒得他不舒服。帽子不爱戴，因为勒得头痛。围巾扯下去，说脖子难受。皮带更不能有，腰要自由呼吸向四面八方伸展（所以长成正方形小朋友了）。

对，他就是我儿子。我也有时很恍惚：这个就是要不学无束的孩子是我生的吗？肯定是亲生的吧，不然我怎么还那么爱他？

就是要不学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