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中华鳖,两年前新生的我被麦克从商贩手中用十元钱带回来,被安置在温暖的池子里,无法忍受的是如此高贵的我终日和一群平庸的普通龟共饮一池清水。
冬日温和的阳光透过黑瓦缝隙直照进池子,晒在我坚硬的壳,柔软的裙边上。亮堂的屋子里我趴在水底悠闲的眯着眼,同伴们在四周散开来,独自觅食、冬眠。
一个面部清瘦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熄了火从白色越野车上跳下来。麦克领着他,绕过院门口的青花瓷直奔池子。伸出手指着我和同伴们,嘴里叽哩咕噜的说些什么,随后我们被一张网状的东西捞出池子带走了。我即刻冻得发抖,哦,该死的天气。
我曾经由衷的羡慕,我最要好的朋友高贵甲,被一个抱着波斯猫的胖女人领走了,留下我这不赀之躯还和这些平凡的家伙面对四堵泥水墙。这些粗笨的笨甲,怎生与我同日而语。但今天,终于天遂我愿,我终于离开那堵该死的泥墙,和高贵甲一样,平畴千里奔向新生活。
天色逐渐由白转灰。我和同伴被辗转安置在一辆黑色轿车上的后备箱里,乘着夜色经过繁华闹市,耳边传来商贩嘶哑的叫卖声、汽车撕裂般的刹车声。我昂起头伸长高贵的脖颈张望,但似乎我永远只能见到车身高处缝隙的一点亮光。良久,喧嚣远去,我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复,眯缝着干涩的双眼开始打盹。
记不清行至几里路程,困顿中突然感觉道路颠簸,羊肠九曲中车身激烈的摇晃起来,大家伙被堆积在一起。哦,上帝!山崩了么?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却又恢复死寂,惊魂未定继续前行。此时头顶唯一的一点亮光早已消失不见,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飒飒作响,黑暗中我已熟睡。
醒来时,我和同伴窝在清冷偏僻的山村,一农户逼仄厚实的咖色木桶里。漆黑夜色我看不到同伴的脸,但直觉告诉我,这是新落成的一处院子,宽大幽静。敦厚的院墙,银色铁门在黑暗中透过远处路灯朦胧的光显露出来。我们都被冻得烦躁不安,整夜趴在木桶边缘,想越过那坚硬的大理石爬到屋子里的炉火边去。
清晨,我的身体已覆盖一层厚厚的冰霜,冻僵的耳根缓缓听到煤炉里柴火噼啪的声音。两个系着黑红格子围裙的妇女抬着一口铁质大锅架在临时搭台上,顺手往里一瓢瓢的勺水。嗨!人类朋友,这是在为我们准备洗澡水,为我们接风吗?
天色逐渐透亮,院内脚步匆忙,人群依稀涌动。时间分秒过去,不知为什么,我的预感很不好,我突然发现隔壁木盆里扎堆打盹的田鸡家族不见踪迹,唯独见到先前木盆置放处一大摊深红色的血迹,还有一坨坨花花绿绿的皮毛。
终于,在阳光醒目时,一个驼背的男人把我拎出木桶,在石板上将我翻了个身,一只粗糙的手掌托住我坚硬的外壳。我正迷茫间,一件尖锐的钝器划过我的胸膛,我登时神经质的全身抖动起来,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啊,残忍的人类,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腹部那个十字刀口。我的胸膛被逐渐掏空,感知从撕裂到麻木。我的意识逐渐模糊,高贵甲,你去哪了?
天空高处烟花盛开,爆竹声声。人类的宴会觥筹交错。这是我的最后一夜!我被端到了人类的餐桌上,骨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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