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漫长而孤寡。
回想曾经与我相伴的人,要么志趣相违,越走越远。要么政见不同,分道扬镳。或是性格不合,摇头而散,又或是知音难求,只好独自感伤。这大概,是因为我活的比较久,自然就成了别人眼中古怪的老东西。毕竟,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已先我而去,成为了新书中的故事,人们嘴里的谈资,甚至是我的回忆。
第一个离我而去的人,是母亲。
母亲只在提起父亲时,宁静的眼波才微有荡漾,母亲说,父亲是个很高很瘦的男子,他的胡须细腻优雅,头发乌黑发亮,母亲还说,父亲重情重义,待人温柔。我的名字便是父亲取的呢,苍蛟,苍蛟,俯瞰苍生的蛟龙。可惜,我从来都记不得他。因为,母亲带我离开秦国的时候,我尚在襁褓。
那一年于天下大事而言,并无风波,但秦国公子府上,却风起云涌。父亲因认华阳夫人为母,而从安国君一众儿子中越为嫡子,这华阳夫人见父亲独宠母亲,而忽略与华阳同为楚系女子的景夫人,而心中不悦。母亲生下我后,景夫人更深觉危机,于是以我相挟,逼母亲退出君府,养我于苍山脚下的百里荒野,任我们自生自灭。后来,听说父亲为母亲的失踪消沉了许久,之后便再次迎娶与母亲一起长大的韩国公主。韩国公主于又一年生下一子,名唤成蛟。听闻甚得偏宠。
而我与母亲,便是这样暗无天日的渡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体弱多病的母亲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我一度无法从失去母亲的哀痛中走出来,是她,一个刚刚相识不久的女子,坚定又沉默的守在我旁边,用她温柔的善良,陪着我渡过最荒凉难耐的日子。
我想,我大概是从那时渐渐喜欢上了她,又或者,是从第一次遇见她,母亲才会放心的离开我。
从此,她成了我所有的依赖和向往。最大的幸运和奢求。
她叫芈恰
而当我知晓她可以成为我妻时,我感恩上苍,感恩厚土,感恩这世上所有的生灵万物,流水白云。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时的心情,也一生再也无法拥有那种心情。
因为,她走了,带走了我漫长一生唯一的、短暂的、无可复制的幸福。
…………
“声乐悲凉至此,苍弟心有不甘啊”
我听见话音,愕然停下琴声,颤颤巍巍回身而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脚步轻盈,负手而来。我一时欣喜异常,立刻上前相扶:“毕之!”
他是甘罗,是这百年风风雨雨里仅剩的故人了
“丞相百岁大寿,毕之无缘来贺,今日姗姗来迟,千万莫怪”他躬身施礼
“哪里的话”我上前扶住他的手:“你我故人,何须虚礼。兄长可还安好啊”
“甚好,苍弟身体可还康健?”
“都好,都好,来,来。快坐”我竭尽全力想要腰不弯,手不抖,脚步可以不踉跄,可还是不得不让毕之搀扶着才算入了坐:“康儿只说甘兄已经在路上,却不知车速如何,几日能至。我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听闻苍弟大病,我心中甚为担忧,马不停蹄而至。如今见弟气色甚佳,也可安心了”
“劳烦兄长记挂,实在过意不去”我叹息一声,道出实情:“唉,我原也以为,自己熬不过这次灾祸,遂急命康儿回来,想让他接替我的爵位。继续看护美人谷。一下子匆匆断了你在谷内臂膀,你不会怪我吧”
“岂会如此,你为守护美人谷不被侵染,实在也是苦了你的。至于康儿,早点回来也好,毕竟谷内人心纯粹,康儿又心地善良。还需早日磨练,洞察人心才好”
“康儿生的英勇善良,博学多识。全赖兄长多年恩教”
“哪里,是康儿天性如此”他摇摇头否认功劳,又接着问道:“我方才听苍弟琴音之间,多有思愁,这般可不利病躯啊”
“老了……总是不自觉忆起从前”
“世人都说苍弟妻妾无数,是为淫人,可我却知,你只是念乱世孤苦,为她们寻一处容身之所罢了。而你心中,最不舍的,还是伴你年少的芈恰。”他扬起头,目光悠远,望向守在殿外的康儿:“好在,她为你留下了孩儿,不会让你太过孤独”
“有时,看着康儿像极了她的脸,我反而愈是思念成疾,常恨责任加身,不能早日与她阴间相逢”
“苍弟这样想,便是负她了”
我抬起已经视物模糊的眼,仔仔细细分辨,毕之虽以须发皆白,却还算健硕清爽,一身白衣干净整洁,全不似凡间俗夫。而我终究是与他不同,师姐只是失踪,他还有期待,而恰儿,是死了,鲜血曾经浸透我的衣服,身体冷在我的怀里,让我无从幻想:“还没有师姐的消息么”
说到师姐,毕之沉默的垂下头颅,岁月无情的刻下他多年愁苦,最后凝成这眉头深纹下哀叹的一声:“她也是狠心,一次次抛下恩房,独自离去。一去便是多少年,都不曾回来看一眼她的子子孙孙”
“这都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时光荏苒,我最后一次见到师姐,大概是五十多年前了吧。
那年天地裂变,用鲜血和马蹄统一天下的强秦因秦始皇嬴政的病亡而再次分崩离析天下大乱。二世皇帝在李斯与赵高的矫诏下,杀害嫡王子扶苏于边关,迫害忠臣于牢狱最终登上烫手皇位。年少不知世故的胡亥本生于深宫,虽顽劣好动,确也颇为长情,因念念不忘从小青梅竹马的韩恩房,登位之后不顾各处抗秦的起义军,也无心身边诡谲王权,只管耗尽天下土木日夜搭建曾许诺过恩房的阿房秦宫。李斯位临丞相,劝言停止修建阿房,而全力抵御起义大军。此话彻底激怒一向和善的胡亥。而胡亥身侧已经大权在握又善察言观色的赵高趁机将一代丞相扳倒下狱,最后斩首于闹市。不久之后,赵高拒援增兵,致使秦将叛逃,刘邦的军队一路破关。赵高此时亦完成了最后一步复仇计划,发动宫变杀害胡亥,拥戴王族偏支成蛟之后,赢婴为王。而赵高夺政权,杀王族,斩丞相,拒援兵的行为彻底激怒赢婴,他暗中与赢绫密谋,杀死赵高于宫廷后园,当然这中间有我和衍玉师姐的参与。赵高死后,我与师姐也就此分道扬镳,她劝我藏好王族身份,跟随刘邦征战天下,建立大汉王朝,后来,我历经鸟尽弓藏的朝堂杀戮,吕后擅权独政,文帝从侯争位,到如今的景帝大治天下,一晃五十多年了,可谓历经沧海桑田人世变幻。而当初给我指引明路的师姐却自那最初的一别,再无踪迹。
“只肯给我十年,却要我遥遥无期等着……当真可恶”毕之小声嘀咕着,似乎是在抱怨着,可这委屈的脸,着实让人心酸
“好赖是个盼头,你莫要怪她,她的确为天下而出”
毕之无耐的摇摇头,苦笑道:“当年她用尚无秩序的美人谷牵制住我,我便该想到,她是为取嬴政性命而来”
听毕之话里话外,似乎以为师姐出谷是为了刺杀嬴政。我一时甚为疑惑,不由说道:“兄长是否是误会了师姐。”
“这还有何可以误会的,你不知,她临走之时,告诉我,天下即将大乱,此意,难道不是要决绝杀死嬴政么”
“嬴政是因急迫成仙,而过量含食丹药而死,师姐并未刺杀嬴政”
“你说什么?!”
“真的,师姐参与了谋杀赵高,但绝对没有机会刺杀嬴政”
“你说,天下大乱是乱在赵高?而她放过了害她一生不曾安稳的嬴政?嬴政却是服用丹药而死?”
毕之极为吃惊的神情,更让我断定,他毫不知情:“或许,你说是师姐杀了嬴政,也是合理。可师姐真的连你都未提及过那封书信所写么?”
“此话何意?”
“你们临走之时,我却留秦磨练,所以诸事亲近眼前,看的明白,你应记得,师姐走后,曾遣一小童入宫,献上亲笔书写的谏言”
“这又如何”
“倒也不知信中说了什么,只是嬴政当既口吐鲜血,晕厥过去,醒来之后,便一心修仙,曾两度亲临东海,追寻仙迹,寻求仙药。甚至曾有一次,嬴政行军距离美人谷不过几里之地,幸好突卷狂风,难以行进,这才让嬴政止了脚步。如此三五年间,嬴政求仙之心变本加厉,不仅自称为道人,还逼着徐福各处寻仙,最后竟荒唐到命徐福领童男童女数千人,以及预备了三年的粮食、衣履、药品和耕具乘坐蜃楼入海求仙,其耗资巨大,令人咋舌。徐福深知无仙可寻,便卷着足可立国的财富一去不归。嬴政因此怒不可赦,下令诛杀天下方士。而淳于越淳太傅,也因力谏此事而遭杀身之祸。身为儒学之首的太傅遭此横祸,使得天下儒生口诛笔伐于嬴政,素来也甚为反感儒生的嬴政更趁此机会大肆杀戮,血染千里。一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嫡长子扶苏师承淳老,心性颇为良善,见嬴政如此残暴,便上奏劝之,却被贬边疆。此事到此,才算解了嬴政心头怒气,自此寻仙之事再无人敢劝,嬴政倒也不再言仙,只说巡行天下震服四海。但其实,一直都未曾停下服用丹药,最终过食而病,亡故于沙丘”
“天呐”毕之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惊讶:“你可知,阿姐出山以后到底见过嬴政没有”
“他们见过,不过,那时嬴政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所以根本无需师姐动手,况且,师姐只是远远的命恩房拜别嬴政而已”
“如此说来,嬴政贴身而悬,不离片刻的渊源玉,她根本没有机会夺回?那,此玉又从何而来?”
我越听越糊涂:“你是说师姐家传的渊源玉么?此玉自落入嬴政手中,便一直都被嬴政系于腰间。多年不曾离身,我特意打探过,嬴政下葬之时,此玉以常用之物贴身陪葬”
“不是”毕之激动的挺直佝偻的身体:“如今这枚渊源玉正系在恩房身上”
“你是说……”
“她入过骊山王陵嬴政墓穴!!此玉是她入墓而得”毕之笃定:“即便如此,渊源玉还能现世,这说明她平安走了出来”
“那么,将玉交给恩房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知晓师姐的下落的人”
毕之听到这里,因兴奋已经紧绷的身子缓缓下沉,刚刚满是希望的眼睛跟随者暗淡下去:“是赢绫……玉是被留在谷内,未见送玉之人,我原以为是她回来过,是我错了。那不是她。是赢绫!只有她才知美人谷却又没脸回去”
我心中"咯噔"一声,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大汉初立不久,赢绫便过世了,听闻她生前一直独居,也从不与人来往。死后多日竟没有人知晓,后来还是因过路人讨水至山,才被发现。赢绫孤独去世,于毕之而言,是寻师姐彻底无望,更是对师姐生死的模糊。我默默转了转头,不敢去看毕之失望的脸:“应该不会的”
毕之捂住脸,不让人看见眼泪落下:“竟是因为我,最终她竟是为我丧命”
“兄长,不要想的太坏,说不定并非你想的样子,“师姐一生向往身心无拘,可惜她的身份和身体,都由不得自己。长年累月的病痛折磨和嬴政半生所囚,使她从未痛快活过,想必,一切束缚解除后,是追寻自己浪迹天涯去了。”其实,我们心中都明白,毕之想到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就算并非被赢绫所害,恐怕也以不再人世,自师姐知晓隐修老人送她这养颜延寿古茶的用意后,她便再也不曾饮过半口,想她身子薄弱,若没有古方震着,只怕真的长久不了的。
“对,对,她不会死。她答应过我,要回来告诉我她的秘密。她答应的。我一生都在护她,不会害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
“不,她不会死,嬴政是对的,她就是仙,她不会死”
“兄长”
“难道你没有发现不对么?”
“兄长”他突然而然的情绪让人无法压制
“她的想法,她的言行,她这个人!”
“甘兄”面对突然激烈的毕之,一切安抚手段突然全部失效
“什么样的女人在百家相争之世已经意识到百家之学各有长短,相合才是正道。什么样的女人会在以愚民为策的天下要开办学堂培育人才,创独立思想?什么样的女人能统帅一国兵马挽狂澜于既倒?什么样的女人能在唾手可得的权利面前为天下苍生而愕然止步?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拥有什么样的智慧,才能站在大才如韩非的身旁,助他改天换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提前预知了什么,才会在短短三年时间创造出一套众生平等的秩序,维护着美人谷如今和平欢乐的一切!”
“甘兄,你冷静点,我了解你的感受。”
“不,你不了解”他喊停我!早以苍老的眼睛莹光闪闪,湿了眼眶。
或许吧,或许我无法体会那种一瞬间在希望一瞬间在绝望的心情。不了解等待多年,愕然结束的心情……
“苍弟恕罪……”他紧接着,却又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耷拉下肩头,诚恳道歉
“兄长,我知晓你一时难以接受,就算师姐素来才智不同常人,但她也有仿徨失败和难以抉择,她再是不凡,终究凡胎。”我哀叹一生,继而劝道:“都一把年纪了,便不要学嬴政的疯狂了”
“不对”他摇摇头:“秦之炎曾对我说过,当年她是自己复生,并非被救活!而韩非临死之前,虽将她托付于我,但话里话外笃定她有惊无险,就连嬴政也坚信她是仙人降世,用余生苦苦寻觅”
“甘兄”我极为无耐。我无法将他喊醒
“而且……而且当年我与她素昧平生,她却能一口喊出我的名字”
“恩?你说什么?”甘罗这样说,一时让我记起她临别时曾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要我追随当时兵力最弱的刘邦,说只有他能开辟新世,还说若遇上一个叫王陵之人,便善待于他。而我从小受师姐恩情,自然对她言听计从,深深记下此事。后来,我果然在刘邦帐下遇见一位叫王陵之人。当时虽觉得分外疑惑,却也从未多想,直到后来王陵于断头台上救我性命时,才使得我深以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后,更加敬重王陵,不敢丝毫怠慢。若说如此蹊跷,岂不知,还有更为巧合的是,为建立大汉王朝,助刘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张良曾深受师姐教诲;而统军作战,战无不胜韩信,正是手持师姐相赠的兵书攻克项羽。而项羽冲锋陷阵击碎秦军的宝戟正是师姐家传,就连举起第一面反旗挑起抗秦起义的陈胜,亦是因受师姐熏陶……她仿佛冥冥之中总与这些人有些奇妙的关联,就连毕之与我,也在她手上被安排了最尽才能的命运,而她在消失之前,已经将通往未来的路铺好,只等一切,必然发生。
若这一切,她真的事先知晓?她不是仙又是什么?想到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可这……怎么可能?”
“嬴政突然寻仙一定并非巧合,那封信里,也一定有关于她的秘密。她答应过我,会告诉我的秘密”
“听闻书信上的字迹极小,当场便被嬴政噴出的鲜血浸染覆盖,就算如今取来看,也不过是一纸血污,无法辩识”
毕之抬起灰沉沉的目光,呜咽一声,又重新闭上眼睛,久久未再开口。
…………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毕之仅是小住了几日,说是已经受不了外面世界的政权模式,更厌烦这里的等级划分,便早早启程回到了他那没有王权,只有平等的美人谷。不久之后,韩恩房与秦修缘的儿子秦子孝带来了毕之病逝于桃花树下的消息。
我凝视着面前以不再年轻的面庞,感叹岁月悠悠,又一代人鬓染白霜:“你爷爷走的可还算安详?”
“安详”子孝平和而笑,一束斜阳打在他的肩头,室内就被他轻松渲染成温柔的与世无争,那笑,更是似极了当年温润的韩非。时光仿佛又在这一刻无声无息倒回了从前苍山求学时的宁静美好:“笑着去的。临走之时,还为尚未出世的孩儿取了名字”
“甘兄素来多智,不知为孩儿取了何字”
“他太爷爷为其取了寻玉二字。我与夫人许他,无论是男是女,都唤此名”
我默默点了点头,吐嚼着这字,竟觉得苦涩又烫心,却还要口称:“好,好,好啊,快生了吧”
“晚辈路途时接到消息,生了个男孩。”
“哦……好”
“秦家总算后继有人,我还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无人主持谷中大局。如今可算安心了……”子孝仍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可惜,我已年老力乏,听不清了……
想毕之耗尽一生,终究没能等到她,即便她答应过他会回来。
可能也正因她答应过会回来,他才努力将那里变成她所喜欢的、甚至是期待的模样。他才时刻准备迎接她的归期,而努力成为最好的模样。
想必,连下一世也是这般吧?
都走了……母亲走了,恰儿走了,老师走了,韩非走了,李斯走了,嬴政走了,赵高走了,项羽走了,张良走了,韩信走了,王陵走了,高祖走了,吕后走了,文帝走了,如今,就连师姐和毕之也走了,他们有人是剑,有人持剑,划破苍穹。他们生在故事的起点,终以不同的面孔落幕。又无论他们存世之时是何种角色,如今都以搭乘时间这辆会飞的马车,碾碎路过的时空,一去不回。如同覆灭的秦国一般灰飞烟灭。如果,这正是上天赋予他们的使命,并允许他们到此结束,是否我以浑浑噩噩多年的人生,伴着我年少时已经死去的爱,也可以从这份沉重的守护之责里追随思念而去。
…………
“爷爷,这里好美,好多会飞的花瓣”童稚的声音带走沉思,回神于这落英缤纷。
我低下头,看着孙儿欢笑的脸,那是我们这辈人从没享有过的。不,或许享受过吧,在芈恰和他们都还活着的时候……
“爷爷,这里是哪呢?为何这里的人与别处的人都不同?”
“哦?类儿觉得哪里不同呢”
“爷爷你看,这里没有奴仆,人人都可以自在说笑,就连种田的农人都笑的好开心。还有小孩子在追蝴蝶。你听,还有读书声。为什么?爷爷不是说过,田间的百姓大多食不果腹,朝廷也不让他们读书,为何这里的人可以如此开怀大笑,读书识事呢”
我抚摸着类儿圆圆的脑袋,点点头:“类儿说的对,这里与别处的确不同,这里没有纷争,没有疾苦,有的只是自由、笑脸和花香”
“那我们可以搬来住吗”
“不,类儿,你与你父亲的使命是保护它。坚定的保护它,免它受世俗而污。明白了吗”
类儿晃着无辜的眼睛望向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难道父亲爷爷和类儿是要看着他们笑?”
“是呀,能看到花儿一样无忧无虑的笑脸,多好啊”
“爷爷,那何人才能住进来,笑成花呢”
“哦,大概是重生的人吧”
“重生?爷爷说过,人死不能复生的”
“它或许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期待。等类儿长大就会明白的”
“爷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它有名字吗”
“这里……这里就叫它世外桃源吧”
不管走多久,人们的终点是留在这里吧?
…………
…………
后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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