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哎呀……我说老六啊,你把你这窝时不时的也拾掇拾掇,这他么都成啥了,连个落脚的地儿儿都没有;白天太阳暖和了,打开窗户透透风,这TM都是脑油腥气和着臭烟油子,你自己睡一夜,不得被憋死啊!”老二啜着鼻孔,尽量过滤空气里闷着的恶臭,踮着脚如踩着石头过河一般绕开满地的饮料瓶子,方便面罐子,辗转到窗户边,打开一扇窗,一股冷气如栽头的洪流般直灌进来。老二深深地吸了一口:“哎呀,六爷,你TM真是……你TM真是成仙了啊!”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然而小心翼翼也没躲过密如毡毛的雷,枯滋一声,一股浑浊的液体从脚跟窜进裤脚,老二本能地龇牙咧嘴地扭头看去,赫然三个字—辣皇尚……“啊!”他踩进了方便面罐子里,左脚一踢,右脚一撤,刚巧又踩上了装有半瓶可乐的可乐瓶子,一搓,一滑,一个趔趄,仰面朝天!六爷,我操你大爷!你TM一早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啊!……我……
“二哥,你把窗户关上!”老六睡意朦胧,把一颗馊了的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一下,吧唧着黏黏的嘴唇咕哝道:“大冬天的 ,哎呀,一大早的……”他没说完就睡着了又,噗嗤噗嗤的打着鼻息,不一会儿,又咕哝了一句:“哎呀二哥,一大早你开窗户干嘛呀?你先过那屋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有烟,我再睡一分钟……就一分钟……”老六又睡着了,鼻息声轻缓地响着,如一夜狂野的雷暴之后,噗噗而落的微雨。这时老二已经用一条裤衩擦去了裤脚上的方便面渣子,挪到了卧室门口,看着客厅的沙发,神色悲绝,这沙发能坐人?但他还是坐了进去,两边分别挤着一摞破本烂书和一堆臭透的衣服。
老二打量着六子的这间出租屋,年初,哥几个来坐时,一进门,一厅一卧一厨一卫,地板锃亮,茶几中央前一株旺盛的龙舌兰,沙发角落吐着绿舌的萝儿,简单的家具打理的一尘不染,书桌上有一幅端正的小楷,内容好像是一首现代诗《致橡树》……六子是个文艺青年,而眼前这一幕,已是赫然一个乞丐的窝棚,现在的社会,估计乞丐也不会住这样的窝棚!老二又惊又叹又略感愁惘!
十分钟后六子一骨碌翻起身来冲进卫生间,又过了几分钟,随着一声低沉的马桶抽水声,六子顶着一头蓬乱的毡发,顶着一个大一号的平角内裤出来了,他一边点了支烟,一边往沙发扶手上一骑,宽松的内裤已经不够遮挡,而他自己似乎毫不在意,或许他是穿着内裤睡觉着的,如果他是裸睡,他可能裸着就出来了,而他自己却早已忘了自己。
老二惊呆了:“六子,老五前时和我聊过那件事情,可过去了得终归是过去了,咱不能老这样吧?你是个男人啊!”老六吐了口烟紧接了二哥的话:“二哥,我跟你干吧,给你倒腾个舞台什么的,我会调音,抽空还能替补个婚礼主持!”
“噗嗤……”老二忍不住笑了,“你去卫生间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婚礼主持……,哎呀,我真不知怎么说你 。关键我那现在不缺人,今年场子少的可怜。还得打发几个雇员,再说,你得找个工作吧,就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情的。”
“二哥,现在工作不好找,你不是不知道!”六子嬉皮笑脸。
“嘶……你TM就这个样子!”六子的颓靡让老二燃起了火气:“你这样的状态,和TM工作好不好找有什么关系啊?那你以前那工作单位不是挺好吗,你那时不就是请了个长假?没有办理离职,我记得你说过。”
“哎呀,那工作我不想干了!”
“那你想干嘛?就现在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老二奚落了六子一顿,自己觉得蛮不自在,于情面上,曾经同样风光的兄弟之间,确实也不能说的太刻了“哎!”他叹了口气,打算离开,:“工作的事情我给你打听打听吧!现在主要是你真的需要振作一下,你自己能走出这扇门,在这个年纪,一份工作其实也用不着我帮你联系。”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二哥,”六子叫住了老二。
“还有甚事你说,我一会儿得去华奥送几个灯筒。”
“借我点钱”六子脸上似乎略过一丝羞怯
“你要多少?”
“我不是要,我是借。”六子笑着,老二了解他的脾性。
“好好好,借,那六爷,您借多少?”
“就这几天生活费紧张了”六子笑呲开了嘴
老二拉开手包从里面揪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了六子,:“把屋里整拾一下 出去透透气,别老憋着。我真有事,得先走了!”
六子堆出一脸谄媚的让兄弟之间看着很不舒服的贱笑:“那二哥慢走,不送啦,改天聊”
老二没有回头,摆了下手,埋头离去,城市的天空里纷纷攘攘地落着雪花。
(二)
半年前
六子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来电。
“喂,哪位?”
“你是六子?”
“对,是我。”
“小雨怀孕了,我的孩子!”
“我操你……”嘟嘟嘟……电话断了!
真TM扯淡,又是蹊跷,来电者必知小雨是六子我的女人,熟人戏谑?有可能,小雨是不可能出轨,相处三年的情人之间对彼此还是信任也了解的!六子脸颊里渗出来的火气又慢慢消退,心里却憋屈起来!
“噔噔噔……”敲门声。
“六子,快来开门,”敲门人是小雨,手里拎着一个中号皮箱。
“整个箱子作甚?”
“整理一下东西!”
“这看着像旅行用的。”
“商场促销打折,便宜,以后不一定用得着!”小雨整理着东西!
“我老婆真会过日子呀!”六子嘻嘻一笑,问到:“尾号6586的人是谁了?下午打电话找你来着。”
小雨忙碌整理的双手瞬间僵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看六子,然后继续忙碌,手里却有些慌乱,只是沉默地整理物品。
“没记得这么个号码,他找我作甚呢?说没?”
六子依旧笑嘻嘻,刚要开口,小雨电话亮了,手机就搁在两人中间的床上,来电显示巨大的数字,尾号便是6586!
小雨接起电话,顿了一下,:“噢……我待会儿回你!”然后电话被挂断,扔回原处。5秒钟后,电话又亮了,还是6586
“接吧,他都和我说了,你先接电话吧。”六子脸颊里渗下去的火气又腾了出来,但他刻意地克制,僵着一脸嘻笑。
小雨接起电话:“你TM有病啊,说了一会儿回你!”她把电话扔在床上,连同自己也坐了下来,垂着头,额头拐角处渗出一层细细的汗脂。
“说吧,啥时候开始了,他哪儿的,叫什么?”
六子不停地把火气压进肚子里,又止不住翻上来,反反复复,怒火刺激着心肺,喘起了粗气!
“说啊!”他如雷巨吼。
“这TM是打算走了吧!皮箱是装行李用的吧?”六子在狭小的卧室地板上来回兜圈儿,一只手插进裤兜,一只手在空中上上下下地晃,不停地压出半句半句的问话。
“这真他妈扯淡……居然已经怀上了……TM这段时间不让老子碰你说你不舒服!合着是护着别人的种?”
“六子,对不起!我……”
“别TM跟我说对不起,三年了啊,老子这三年怎么对你的……”六子狂啸起来!他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抓住小雨的双肩,摇晃着:“你TM的……!三年来,老子怎么对你的,就换了这结果?”怒气冲击到他的眼球,渗出一层细血丝,似要爆裂,他甩起了膀子,一击嘹亮的耳光!
“啪……”
这一声嘹亮刺痛两个人的耳膜,戳进了彼此的心里。
这一只臂膀三年以来都是给这个女人温柔的抚慰与有力的依靠的,而这一刻似乎这三年积淀的力量一下子全部击打在这只续写了爱情与青春的脸颜上!
小雨嘴角渗出一丝血来,却没有落泪,她的神情淡定的让人感到可怕,一切都静止着。六子蹲在墙角,十指插进发间紧紧攥着,喘粗的气息久久不能平缓。
小雨坐在原来位置一动不动,她没有被这突然暴露的一切打乱思绪,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甚至是释然与轻松,这是她提前安排好的。
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男人心里疼,纯纯脆脆地疼。嘴角的血印往下缓缓拉长,除此之外,一切都静止着,静的能听到彼此或是平和或是焦虑的心跳声!
近一小时的沉默……
“是的,他说的是真的。”小雨站了起来,仰了一下头,朝着窗户看向远方,她开口说话了:“我知道现在说道歉的话没有意义,我劈腿了,而且劈的疯狂,有了别人的孩子,我们分手吧!”
“真尼玛扯淡啊,你TM和老子睡着一张床!昨天晚上还计划着未来的生活啊!”六子神情不定,怒一会儿悲一会儿“这世界就这么假?”
“这是一个玩笑吧!小雨,我懂你的,你不该是这样的……,你告诉我,这是一个玩笑而已,告诉我……”他走到她的身后,用他的双臂搂住了小雨,颤抖的嘴唇贴着小雨的耳边无声抽泣,整个身体都颤抖着,他是不愿意相信,他于此刻将一个男人该有的理性统统抛弃:“不,你是我的女人,你只爱我,我们是恋人……!于恋人而言我能感到,你在说谎,这是一个玩笑罢了!告诉我,这……”自欺者想确认自己一厢情愿的判断,语言便早已没有了轮次,他的眼泪滚落到小雨的脖颈上顺着背流到了她的后心,流出一道冰凉,渗进了她的心窝子里,蛰着她……
“六子,这是真的。至于他是谁,不重要了,我们爱过!……是的……爱过!”小雨掰开了六子僵硬的胳膊,扣住了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转身到了门口。她开了门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珍重!”
这是六子听到小雨在他们三年相恋结束时唯一的一句也是最后的一句告别。防盗门关上的声音如同一口阔别世纪的大钟般低沉震撼,一些世界被这扇门阻挡了,另一些因此停留了。六子跑到厨房的窗户贴着玻璃喊:“小雨!我求你别走。你回来吧,我不介意一切,只要有你……”他失声痛泣,小雨没有回头,也没有慢下脚步,最后的背影消失在小区的大门口!
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来的太匆促,匆促的让多情的人回不过神,六子做好晚饭拿两个人的碗筷,拿出来又收回去一套,吃一半又拿出来摆在那里,他把卧室里翻了个底朝天,想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小雨到底是不是因劈腿而和他分手,然而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一整夜亮着灯,他精神几乎崩溃。他打通了小雨的电话:“对不起,老婆,我……!你告诉我,我……!我爱你,我们不能分开,不能……,我们昨天还好好的啊!这……”他语无伦次,神神道道地说了半天,小雨那头始终沉默,后来电话断了!
(三)
然而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三个月前,六子出差去西宁,这一趟跑外六子于一周前刚刚回来。六子出差前一夜被生拉硬拽到小雨的同学聚会里,老五也是小雨同学,六子和老五又是拜把兄弟,也免去了没有熟人的尴尬,而这一夜小雨是被几个年久不见的女同学扣留,六子和老五被绵绵不绝的花酒灌得大醉宁丁。
聚会间一个从青岛回来的男同学成为焦点,大家称呼他远洋,什么远洋来着,六子记不起他的姓了,只是听到大学时远洋是小雨的追求者,后来毕业时,面对选择人生与未来,面对外面一个更大更精彩的世界,校园里那一隅小岛上的清纯爱情故事,匆匆画上了句号,叹号,问号,引号……如同他们在校园广场里的诗歌那般。当走进纯粹的社会里,在不同的位置环境中适应生存的年轻人,经历了生活的磨砺之后逐渐成熟,而这种年轻时的情谊,这种最初时感受春阳的美好的第一节成长历程,最终,也顺理成章地被埋于心底,成为最美的回忆!而这种回忆在未来艰辛或者腾达的岁月里,会时不时的给人一种力量,有时也会让人迷失方向。
小雨在那一夜迷失了,也许正是她这种容易迷失的无知无畏吸引远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六子亦愿为她倾尽千华的魅力所在吧!她的迷失在于,她听到远洋后来成为一名水手,远洋给她讲了东太平洋的夜空,大海的遥远,岛国的海岸线……,这是诗人的世界里最神圣的地方。
岁月磨砺让远洋的神色不再像毕业时那般闪烁不安,也浓厚了他属于一个男人的味道,而命运似乎总喜欢给一些看似没有希望的火种吹吹风,有的被风一吹就彻底熄灭,有的借助那一丝微弱的轻风便又燃起熊熊大火。
远洋回乡休假,六子出差要走,三个月,同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就是命运兴风作浪的梗,这期间,这个远行归来的诗人掠夺了世俗间一对相濡以沫的情侣间的平俗爱情。
小雨忘我地走进了远洋的世界,一切都脱离了世俗的无奈与平庸,和那早已麻木了的柴米油盐的故事。她顺从了享受了神圣的,忠于“自我灵魂”的爱情,她决定追随诗人而去,她上了诗人的床,大胆的拒绝了安全套,她渴望,也就真的怀孕了。
这期间,一个午后,老五偶遇了小雨,两人便相约去了白姐的咖啡馆。“小雨,你和远洋要复燃么?呵呵~我可看出了苗头。”老五开玩笑地说。小雨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回应了老五:“五哥,我知道 你和六子是拜把兄弟,我不知该怎么讲,我和六子在一起三年,我这样做是我负了六子。”小雨说了一半停滞了,也许在老五面前 就像在六子面前一样 让她觉得不知如何面对。更难以找到一些表达自己的勇气,她端起咖啡搅了一下又放回去 ,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小雨 ,我们可不是20岁的年纪了!”老五语重心长。“可我们也不是五十岁,五哥 ,我知道,在大家眼里我和六子是注定要白头到老的夫妻了,是的 我们都是过了30岁的人了,生活才是我们人生的主题,有一份安逸也就守候下去!”小雨点着了烟 深深的吸了一口,不由衷的小了一下顺着摇了摇头,抬起双眼看着老五继续表达着:“五哥,我知道的,你们看来,我这样太不理性,远洋早已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者说是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但是,五哥,我想要为我自己活一次,我能知道这样的选择有着多么巨大的不确定性,但我想尝试,我不想这样一成不变的,就像现在这样能看到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自己的生活” 。“看来,你已经很坚定了,没想到……呵呵,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老五也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其实,于六子 我是拜把兄弟,但你也是我的同学,你说的这些我理解,可能是出于共同的好朋友,也可以是亲如兄妹一般的感情,我还是看好你和六子,小雨,现在还只是个苗头,收收心 理性的考虑考虑。” “五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也许我此刻已经是失去理性了,可我真的不愿意去理性,至于六子那别 ,我会给他一个交代。五哥,我知道这种场合 你说这种事情会尴尬,我们即是同学 又如兄妹,你能这样,我心里很有触动!可这是在我的世界里我所渴望一种航行,已经起帆了!”老五了解小雨,她已经认定了。他再多言,莫非是要替六子祈求?爱情一旦沦落到祈求的境地,还……?老五没有接话,午后的夕阳卡在远处棚户区的两栋瓦房的屋顶间。
执念,是一种求索,一旦开始了,一切将似乎要被冲破,而最终破碎了的只是自己。小雨离开六子的当天晚上就和远洋登上飞往呼和浩特的飞机。而6586这个号码是远洋临时办的电话卡,急切地寻求新欢也就没有什么顾及,小雨甚至主张让远洋亲自打电话告诉六子,那一刻的小雨没有去关心情义为何?她只坚定了自己的执念,她只执念于她是追求自己的选择,是的,她有权利,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权利,也有别样的权利,她为此没必要感到不安,她这样想的。
一切的往事如同一条蜕去的蛇皮 活生生地摆在六子的全世界,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甚至不是一具遗体,因那已是一具形似真实的空壳,六子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于声色,生怕这一个空壳再沦陷掉了,小雨却已经脱离了地平线,飞向她的瑶池圣地。
(四)
六子的爱情破灭了,在六子的世界里是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灾难,他在自己满目疮痍的世界里的某一处角落里卷缩着,小雨的求索之路开始了,她的心早已飞去一艘行驶在东太平洋夜里的客轮甲板上,满夜的星辰,浪漫的水手……
小雨和远洋在呼和浩特机场转机飞往青岛,远洋收到一份邮件,是他所在的航运公司人事部门发来的,意外就是在不经意莫须有的时刻让你猝不及防,不止是六子一个人这么时运不济!邮件的内容是,国家发改委下发改革与整合海洋运输行业的指导意见文件,远洋所在的航运公司将被另一个更大的航运公司收购,公司当前业务暂停半年,出于未来运行模式等因素,公司将停止与用工合同到期的员工续签合同。就这么突然,远洋在终止合同的名单里是第一个,远洋失业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帆也升起了,已经航行了,现在要面临的却不是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而是打道回府。小雨笑着不肯相信:“远洋,这不可能,这TM太扯了吧,你那邮件真的假的!” “我TM失业了,现在不知去留,我能和你开玩笑?”远洋面对突然变故也是黯然失色,恼怒不已:“先回家吧,现在去青岛,只能是去流浪!” “不,我不回去,流浪我也认了!我也没法回去!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来的!”小雨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执念,那东太平洋夜里的星光已经渐渐模糊了。
“听话,你怀着孕呢!我们先回去,水手的工作不难找,我得先让自己安定了,才能把你带在身边,我不能让你和我过看不到未来的日子!”他是一个水手,他是一个诗人,他的语言总是那么动听!他说服小雨返回了巴彦淖尔市,将独自去往青岛处理和前单位的一些合同事宜。
第二天,在小雨返程的登机口,远洋抱着小雨说:“我会很快!那边一安顿好 ,你就过来,我爱你!”小雨安顿了她的诗人如何照顾好自己,她会等着他的消息,又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小雨回来临河后第三天,给远洋发的微信不能发送,电话无法接通,是黑名单!远洋消失了!东太平洋夜里的星光不见了。她疯狂地寻找任何关于远洋的联系方式,然而一个世界拒绝你的时候,你的双手碰到的只能是坚硬的石头。她想起那日在咖啡馆临别时五哥说的一句话,一个明知别人有爱人还要横刀夺爱的人,这样的男人会不会有责任心来对你的将来负责。但是她很快又找到另一个理由抵消了老五的这句话,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知道我怀孕了啊!小雨不断地坚守着执念。她已经丧失了一切的理性,坚信远洋会给她回复讯息。
(五)
一个月后,远洋的一切联系方式依旧不通。一个月的提心吊胆,昼夜不停的期盼,幻想渐渐被真实磨灭,这样一个残酷的过程让这个怀孕了的想着追求远方又不能迈出一步的女人彻底奔溃!
平庸与不凡统统被时间漠然,它只是无声地走着,走着走着,又让你看到曾经的世界。小雨离开六子3个月,六子并不知道小雨已经回来临河,萎靡不振地躺在人民公园的乒乓球台子上晒秋阳,双脸滚烫,后心冰凉。各种匆匆缓缓的身影从他的眼角余光里来去穿梭,他快睡着了,感觉到一个身影从他身边走过的很慢,似乎迈着与他此刻心情一样忧郁的步子,他有意或无意地拧头看了一眼,是小雨,他眯着眼睛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那么了解她 那么熟悉她,他翻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这个与自己相伴了三年的背影,此时这背影因怀孕而臃肿,这深秋季节这一席素黑的连衣长裙,抱着的双肘,低垂的头,依旧的长发,缓缓地往公园深处挪去……“小雨……”六子跳下乒乓球桌台叫了一声。
那素黑的迟缓的背影应声而停!六子翻身跳下球台,疾步走了过来,站到了小雨面前……面对着面!
三个月的时间,她已面目臃肿呆滞,腹部有了明显隆起的痕迹,他的胡须已经打了卷儿一下子没了年轻的光彩,他们曾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儿恋人。
他想上前抱着她,但是那念想瞬间闪了一下又不见了,她想转身逃走,但是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只是抬起一只手在两人之间的空间里划了几下,嘴角泯出一丝苦笑“该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这算咎由自取……”
“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哦!他呢?那个…………”六子收住了话,他看出来了,此时他的语言稍有不慎便是对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更深的伤害,经管她抛弃了他,但他不愿意伤害她,他宁愿理解!如此尴尬的场合,两人缓缓渡着步子,深秋的林荫小道里落满一层金叶!
小雨讲述了离开六子后的一切。
六子依旧很坚定地说,小雨,我不会计较这一切,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看着小雨,他不再感到痛心疾首的难过,他真心愿意接受她,但是他也已经明白了他自己一人的未来的意义。小雨一直沉默着,垂着头,临别时,她对六子说:“六子,谢谢你那么爱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而是一些东西一旦别过就永远回不去了,至于那个畜生,他确是一个畜生,但也怪不得他,这是我的选择,人会选择许多事情,而错误了以后,自然会付出代价,我不怪任何人,我唯一就是歉疚于你。”两个人都已经泪眼婆娑!但却都已经再不能往前一步了,也许情就是这样不能通俗,即使你活的通俗!
一周后,老五带给六子一封信。信是小雨写的
内容简短几句话——我无法道歉,我不能自赎!如果人有来生,我来生偿你厚情。谢谢你爱我!署名,小雨。
之后小雨失踪,所有亲戚朋友都没能联络到她,众人报了警,但是这个渴望诗与远方的怀孕女子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六子拿了老二给的几张百元钞票,出了门,穿过了冬天妩媚的雪花,走过几条街巷,走进一家理发店!
(全文完!)
2017 09 05 于临河
这段文章发表后,有人留言评论,真实生活里六子是谁小雨是谁,一些熟人知道六子自然是我自己,那么小雨这个角色又参照了生活中谁的原型?这个你们都没看出来,小雨参照的便是另一个我。这并不是讲失去爱情后的人生,而是或许在类似爱情的世界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也许这样并不算人生的悲惨,而是其中提到了一首叫做《致橡树》的诗所表达的一种信仰,我没有讲到这里面具体的诗句,我怕没人能懂!于是这篇文章是献给伟大的我自己的了
Mr刘宇 09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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