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就要比赛了,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打起精神,正常发挥就行了。”我们的带队老师说。有一种成竹在胸,志在必得的凛然和稳重。
第二天,天微亮,我们就都早早的被老师们拖起来,挨个的化妆,盘发,换比赛服。
有点忙碌,也有点混乱;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有点冷得发抖,也有点心跳加速。
总之,练了一年半载,等的不就是现在吗?
我们整装待发,顺利到达比赛场地是K市体育馆,可以看到好大的横幅上写着:K市第一届运动会体育舞蹈比赛。
上午是少儿组和成人组的预赛复赛等,下午是决赛。少儿组和成人组都要参加摩登舞组和拉丁组,每组又按不同舞种各分五个单项。
摩登舞项群含有华尔兹、维也纳华尔兹、探戈、狐步和快步舞,拉丁舞项群包括伦巴、恰恰、桑巴、牛仔和斗牛舞。
每个单项最终决出前六名进入决赛。我和我舞伴的比赛项目是华尔兹,而叶泽炫和尹心蕾参加了恰恰和伦巴两项。
我们的老师已经进场了。
我们在后面等待按出场顺序进场,真是坐立不安啊。
终于轮到我们了,我和我舞伴屏气凝神,挂着哆嗦的僵硬的灿烂笑容,手牵着手进场了。
天哪!体育馆座无虚席,人山人海,好多都是亲友团来加油助威。顾不了那么多了,已经上战场了,就安心地比赛吧。
《secret garden》(秘密花园)的慢三音乐响起,随着那悠扬舒缓的旋律,我和我舞伴踩着节奏,不断的变换着舞步,从前进横拉步到叉行步再到旋转步,再来一个慢镜头的向后弯腰定型,定格那个姿势,近乎完美。
我们顺利而熟练地跳完了四条线,完成了整个套路。
一支舞曲毕,我们如释重担的谢舞。我双手牵起长裙的裙角,打开裙摆,屈膝,微笑谢礼。
退场后,我和我舞伴到观众席上指定的位置继续欣赏比赛。从那些看比赛的大人面前走过时,我感觉到他们一直对我们指手画脚,背后还传来小声的议论,“就是这对小孩,跳得可真好。”“是这两个小孩,跳得不错,第一名应该是他们。”
这样的议论真好听,收到众人赞许、肯定和认可的目光,我有一种明日之星的感觉,尽量那时的我还很小,但这样的眼神已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和成就感。
中午的时候,已经进入紧张的统分,马上就会公布下午决赛的入选名单。
过了不久,我就听到老师传来的好消息,我们学校代表的Y城队所有队员(包括成人和少儿组)全部晋级,进入决赛。
我和我舞伴是华尔兹预赛组第一名,晴晴那对是第四名。其他人的成绩也很好。
可是,后来,一个晴天大霹雳!
老师又传来消息说,决赛名单要重新定。
老师解释说,毕竟是第一届,比赛规则也在摸索中,力争确保所有地区的代表队什么什么项目都有名次,或者一个代表队不能包揽所有什么什么,似乎是这个意思。其实,凭我那么小年纪的智商根本就听不懂这种赛制或比赛规则。
我只听懂了结论。
老师接着说,“由于我们队实力太强了,每个单项我们Y城队只能入选一对。华尔兹的决赛,定的是晴晴组,美夕组拿掉了。恰恰舞和伦巴舞的决赛,定的都是尹心蕾组,另外一组也拿掉了。”
我当时就傻了,又问了一遍,才确认真的被淘汰了。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根本就搞不懂这种狗屁规则,我甚至有点埋怨为什么拿掉的是我们这对而不是晴晴那对,如果是我们进决赛肯定能拿第一。
当时的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命,因此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叫认命!
更何况规则是人定的,我怎么可能想得通规则要这样定,完全不合理,荒谬,稀奇!
傻也傻了,愣也愣了,气也气了,骂也骂了,然后呢?
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不停地抽泣,边哭边抱怨不公平,真的是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停不下来,使劲地吸鼻子,越哭越厉害。
这可以认为是最终敢于面对现实、正视现实、承认现实的唯一佐证,这是幼小的我们在不懂什么是现实的残酷的时候,所表现的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
天真无邪、单纯稚嫩的我们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很优秀就能成功,或是对手很强大我们就会失败。我们根本就理解不了我们会输给了一个奇怪的无形的冰冷的非生物敌人,叫规则或者现实。
“好了,别哭了,美夕,你还是很优秀的,只是这次比赛很特殊,规则就是这样定的,我们也没办法。你跳得真的很棒,我们都看到了,这次虽然没拿奖,下次、下下次都会有机会的。我们不要看重结果,要重在参与。你是一个非常棒的舞蹈苗子……”老师估计也被我凄惨的哭声搞得很没办法,一个劲的安慰我,试图抚慰我受伤的幼小心灵。
我压根就不想听那些劝慰的话,听也听不进去。
但起码,我从老师的话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就是“重在参与”这四个字是说给失败者听的!哪有成功者会说自己是重在参与,他们会说自己是“志在必得”或“胜券在握”!
我和我舞伴坐在回家的校车上最后一排,都不想说话。我好不容易才哭累了,停了,安静了。
校车里的最前头,是我们的带队老师在总结比赛,在发表获奖感言,在欢欣鼓舞地祝贺我们队出色的表现。
她说:“这次比赛,我们代表Y城拿了团体总分第一名,成人组各项第二名,少儿组华尔兹晴晴那对第三名,尹心蕾和叶泽炫拿了恰恰第一名和伦巴第二名。这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是……”
我靠着窗户一直沉默不语,不想听老师说什么,不想分享他们的喜悦和荣誉。
这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时,我舞伴悄悄地跟我说:“你知道尹心蕾那对是怎么拿了两项一个第一名和一个第二名的吗?”
我扭过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显然能看到他哭红的双眼,原来他这个小男孩也哭过了。
他接着说:“我听说,尹心蕾她妈来这里后,去给比赛的所有裁判送了礼的,否则,她怎么可能两个单项都入围决赛,还得了那么好的名次。这个事,尹心蕾自己都不知道,当然叶泽炫更加不知道他是沾了尹心蕾的光。”
听到这种八卦的小道消息,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宁愿相信它的真实性,因为我被无奈的失败冲昏了头脑。
马上,我如同找到了心理平衡一样,顿时豁然开朗,开口说话了:“原来是这样,难怪!”
车子到学校后,天都黑了。我爸黎江国来接的我,看到我不开心,就没过问我比赛的情况。只是说:“你妈店里有事,就让我来接你,晚饭想吃什么,跟爸说,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随便啦。没心情,没胃口。”我一副小大人的无限哀愁,低着头默默地走。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爸爸说,爸爸当你的忠实听众,好不好?”父亲也是很疼我的。
我在纠结,说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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