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激起了读者对于物理学的兴趣,甚至有不少人真的因此投身物理研究的事业,当他们真正进入实验室之后发现自己做的最酷的事情也就是跟激光器玩玩,肯定会觉得很沮丧的。因为在他们的想象中,物理学会是酷酷的“只送大脑”或者“前进四!”,万万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点都不酷的运算和实验,薛定谔的猫也变成了一串串公式和数字成天抓得他双眼通红。事实上《星际迷航》的结束语也许和真正的科学精神还沾一点边——“go where no one has gone”或者是《生活大爆炸》中极客四人组的那句问答——“why are you guys doing that?”“because of we can.”所以如果每一位三体迷都愿意买一本《三体中的物理学》来看看的话,那才真的算是尽到了科幻的“科普作用”。
如刘慈欣在序言中所说,最早听到这本书的时候,很担心这会变成一本挑刺的书,因为科幻小说中所做到的专业,只是对于普通读者而言,这只是一种商业的噱头,这种专业在真正的科研者面前是不堪一击的。然而《三体中的物理学》则没有选择这样做——尽管这么做真的很有看头,作者李淼选择了一种座谈式的写法,分章将《三体》中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挑出来,进行了有深度的讲述。这里我想谈谈书中唯一不是讲物理学的部分,但也是被讨论最多的部分。
在谈到著名的“黑暗森林”时,作者先是引用了一段原文,进行了一些说明,即黑暗森林法则的基础是:宇宙中分布着数量巨大文明,他们的数目与能观测到的星星是一个数量级的,很多很多,这些文明构成了一个总体的宇宙社会。以及两条宇宙社会学的基础原理: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透过这两条定理我们可以看到刘慈欣笔下非常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简简单单的两个原理就呈现出了一个如狼似虎危险四伏的宇宙。
事实上关于黑暗森林,我们有一个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可以作为例子。
1884年夏,三位品德高尚的绅士和他们怀揣着年轻人梦想的男仆,理查德.帕克——没错,就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的那个理查德.帕克的原型。出海后,海船遇难了,四人被困在一艘救生艇上,食物只有两个罐头,没有淡水,情况非常危急。
最初的三天里面他们吃了罐头,第四天抓住了一只海龟,靠海龟和剩下的罐头又撑了几天,接下来的八天里面他们什么都没吃,并且帕克还生病了,因为他不听劝告喝下了海水。第十九天,船长建议用抓阄来决定让谁死去,这样其他人就可以活下去——非常“民主公平”,不是吗?但是因为有一个人拒绝了,于是这个建议被搁置了。
但是这个建议播下了一个种子,第二天他们谋杀了帕克,因为帕克“病危快死了”。遇难二十四天时,他们获救了,船长在日记中委婉地说:我们在吃早餐的时候,我们获救了。
三人上岸之后投案自首,经过裁决,法院认为这是人类在极端情况下的必然选择,表现了人类在绝境中的求生意志,且不论对错,这件事在当时的欧洲社会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这样的裁决无疑是功利主义的巨大胜利,功利主义认为一切的决策都是为了幸福的最大化,如果少部分的牺牲可以成全大部分人的幸福,那么少部分人的牺牲就是可以被宽容的。也许对这三位绅士的评论显得有些迂腐,在当代,道德的理论常常被认为是文化保守主义和宗教右派,对于自由社会的公民而言,道德法律化更是一件令人厌恶的事情,因为它会导致不宽容和压迫。但是当我们对恐怖分子使用极刑时,是不是也意味着屈打成招?
古罗马有一项体育运动,将基督教徒丢给狮子,让基督教徒在竞技场中和狮子搏斗,这无疑对于基督教徒是残忍的,但是对于罗马公民而言却是极大的愉悦,为了公民的愉悦我们就可以把活人丢给活狮吗?
一辆疾驰的列车即将撞上四个调皮违规的小孩,我们该扭转轨道,让在废弃轨道上玩耍的小孩做牺牲吗?
这当然是猜疑链的表现,在帕克的例子中,他们的资源有限,每个人的目的都是活下去,当有人提出需要牺牲时,猜疑链就产生了,但是他们依然忍受着生存的渴望,直到帕克病危才做出不得不做的决定。
因为从更宏观的功利去看,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人类历史上记录下了这一刻,从今往后遇难的船只上都会出现抽签让谁牺牲的选择。
一个社会不会只以生存为需求,一个社会更不会以扩张为唯一特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清朝就不会闭关锁国了。一个文明如同个人一样,也拥有自己的特征,因为文化的不同,也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当然,刘慈欣作为悬念和故事的需要,做出了这些假设,创作出了卓越的故事。但是当这些充满了功利主义色彩的思想,渗透进了互联网领域,渗透进了读者的心里时,让人不寒而栗。
也许在我们阅读虚构小说时,我们应该更多地去查阅相关的资料,现实远比故事精彩。如果你想查阅关于《三体》的资料,那么《三体中的物理学》会是一部非常不错的衍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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