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可心感到一阵头疼,眼角湿润,凌晨四点,她从睡梦中醒来,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轻手轻脚的在珊瑚绒睡衣上套了长棉袄, 下床,左手紧紧的攥着手机,像猫一样挪动到门口,轻拉开一条门缝将自己送了出去。走廊上安静的很,只有若隐若现的光影,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影子一样左拐往前飘着,经过了五个宿舍门,消失在一个门洞里。
公共洗漱间,两侧是洗漱池,尽头窗户左侧放着洗衣机,右侧是一个单人的公共卫生间, 窗户外面的路灯影影绰绰,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被她紧攥着,打开最近通话记录看着林安然的名字,她拨了出去……
“亲爱的,等下我找个地方跟你说话”,林安然是抱着手机入睡的,电话响了两声,他便醒了,披上棉袄,轻手轻脚的出门也走到了公共洗漱间。
“我现在可以跟你好好说话了”,听筒里十分寂静,“可心,可心,你听的到吗?”
沈可心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走进右侧公共卫生间蜷缩着坐在马桶盖上,把门上了锁,“我,我…能听到。”
林安然为沈可心给他打电话感到喜悦,他望着窗外的树,在洗衣机旁来回踱步,他想,沈可心一定是想他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我…”。
“别着急,你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林安然鼓励到。
“我和你见面了,在梦里”。
林安然听到这句话,喜悦挂在眼角,“我也是,我天天都在梦里见到你”。
“我和你在一片树林里,树都是很高大的,枝叶缠绕,我们在走路,走啊,走啊,一直也找不到出口”。
“嗯嗯”。
“有一阵子,我们使劲的跑,跑啊跑啊,突然又发现回到了原地,我们开始感到害怕,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林安然目不转睛的认真听着,他仿佛看见了那片森林,一阵阴冷的感觉袭来。
“有一阵我走在前面,你紧跟在后面,我说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根本就不爱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甩了你,我只是想报复”。
林安然猛的被惊了一跳,仿佛窗外响起冬雷,转念又一想不过是个梦,沉寂了一会儿问道“报复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还说,也许你别跟着我,我们就能走出去了。”
“那我是怎么说的?”
“我看不清你的表情,我也听不清你说什么,好像你说的话被那些枝叶所吞噬”。
“可心,没事儿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别担心,我一直都在的”。
“我醒来一直在想,到底要报复什么,或许是连我自己都不为了解的一面,我想只有你最了解我,就打给你了。”
“别多想了,都说梦是反的,梦见对爱有疑惑,是心在寻找答案,梦见走不出去,最后还是一定找的到出口的”。
“是啊,我愿意相信我是爱你的 ”。也许夜晚让人放松,心灵也变得柔软,沈可心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说。
林安然终于听到她说爱自己,嘴巴都合不拢了的笑,“小傻蛋儿,别瞎想了”。
“瞎想,那天,没有接电话那天,我是在门口等你的,结果看到你和一个女生打打闹闹…她还喂你吃东西,好腻歪的样子…我好难受…我想着你和她……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沈可心声音柔弱的说着。
“对不起宝宝,她说她从小喜欢画画,就问一些画画的事情,所以一直在聊天。她喂我吃的,我没注意到这些,你觉得这些不能接受,我以后会注意这些的,好吗?”
“嗯,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和异性相处都要有一定的边界。”
“我没想到这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也许是我希望,所有亲密之事,你只和我一人做吧”。
“你可真霸道”林安然柔声说到。
“哦”沈可心假装冷冷的回应。
“我就喜欢你霸道的样子,嘻嘻”。
沈可心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心里憋的话竟一股脑儿的全说了,身心都感到放松了许多。
“刚才,我想到了梦里的感受,好像是我暗恋学长的时期,感到学长不喜欢我,所以我要报复你。”
“把我当成了学长的替身,和我在一起以后,又把我甩了?”
“好像是这样,但是当我看到你和别的女生那样,我却真的特别难过,我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我到底爱不爱你?”
他们一直聊到天亮,这就算和好了,早晨七点半,才挂了电话,倦意袭来,各自回去睡回笼觉。
2014年1月27日,农历腊月二十七。上城,天空阴沉沉、雾蒙蒙的、正有气无力的飘洒着雨花。沈可心给林安然发了一条短信。“终究,你还是没有你说的那般爱我,不用假惺惺的问我怎么了”。
她背起卡其色帆布包,怀着“谁也找不到我”般的决绝心情将手机关机了。
林安然并没有立马看到这条短信,他昨日夜班,正昏沉大睡着。直到下午时分,看到短信,打不通电话,联系与她在同一个工厂的小狸,小狸找到她的宿舍,同宿舍人只知她今日休假,早晨出门,这更让小狸着急了起来。
林安然对小狸说,“找不到就算了,她不会丢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感情。
这一天的出行是沈可心在内心谋划已久的。好似被关在玻璃窗内的娃娃,日日透过透明玻璃看见外面的世界,而任由自己如何百般挣扎、任自己头破血流也冲不破,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必须找一个出口。
坐上30路公交车,欲抵达小桥公园。
整天坐着,眼睛紧盯着一大沓电子板,寻找瑕疵,以免被甲方退回,手紧密配合,有瑕疵的板子放在指定箱子待另一工种去修复,每天八小时,总也看不完,不得半点休息,何况,看的多些,才能拿到值当的工钱。
一旦在一件事情上付出努力,越是身心俱疲,越是要挣扎着做更多,以对得起已经投入的时间和心力。
沈可心和林安然,还有他们的朋友们,自从选择了这个寒假的度过方式,自从进入了电子厂工作,便开启了这样日复一日的机械工作,也陷入了“为消耗的生命消耗更多的时间”的模式,谁也没有勇气中途跳出。
即便沈可心计划了这唯有一天假期的度过方式,她也尚没有勇气半途走掉。
她高估了自己对于机械工作的接受能力,这于她无疑是一种损耗,她讨厌无休止的重复,如同机器。渴望自然,哪怕只是在公园里坐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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