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门前的桂树上，蝉嘶弱不可闻。院子里的土地上，几片叶子安祥地做着回家的梦。窗前的花圃里，也只悬着了惨淡的芬芳。

走出家门，漫步在院后的小树林，悄然跟随的影子告诉我，这里不再有儿时的玩伴了。有时候身后的影儿消散了，是头顶的枝叶遮住了西照的日光，一如都市里的朦胧。偶而有轻快的歌声在枝头响起，勾住心底的弦，动人的旋律在记忆里回荡，终于，模糊了，已谱不出完整的曲子。

脑海中残存的碎片在这时是多么的苍白，思绪飘远，只淡淡的惆怅。夕阳闪过，林子的尽头，苞谷棵列成方阵，阻隔了意欲远眺的视线。记忆深处的芦苇荡也被它们彻底的抹去了。墨色渲染过的深绿，疲惫中诉说着苍桑。

默立了许久，睡梦中的霞舞沉寂着。期待了许久，童年曾绚烂的萤火也消逝在了不可知的远方。

是故土在嗔怪我的无情，还是昔日的女孩已被淡忘，我无从知晓。带着无缘由的一丝落寞，童年的梦没入了林中的遥望。

于是，我独坐在窗前发呆了。

夜色正浓，似是化不开的浓雾笼罩了天地。星月隐耀，无边无际的昏沉让我产生一种仍置身于都市的错觉，朦朦胧胧中竟这样入了睡梦。

醒来，一件棉衣披在身上，是外婆来过了吧，还是如从前那般给我深沉的关爱。外婆信佛，对待一切都用着一颗宁静朴素的心。仿佛不想在尘世间留下太多自己的影子。而她的从容安祥无意中在我心底刻下了永远的烙印。无论什么时候，心情烦躁时，当想起外婆，心里总有一种淡淡平静，似乎周围的争逐都与自己远离了。

揉了揉脑袋，不想呆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寻着我的思绪，望向窗外。天色阴沉，走到门外才发现竟下起了稀落的秋雨。秋雨纤柔，走在院子里也感觉到了薄薄的凉意。脚下微润，穿行在绵厚的黄土街道上寻觅儿时嬉戏的回忆。

是我变了许多吗，街头的匆匆而过的人们总还能在脑海中还原出十多年签前的模样，而我，已成了这个朴实安详的村子里一个陌生的过客。

被一丝牵绊拖着，站立在斑驳的铁门前，我只有无奈的叹息了。唯一的，能让我留恋的地方已成为被遗忘的角落。

身后一声轻轻的询问：“你是要找村小学吗？几年前就搬到西头了，这个地方有点偏，孩子们上学不方便... ...”

“谢了，我只想... ...”回头，我的话噎在喉咙里，想拥抱着她——昔时的数学老师，伸出手，又默默的放下了，只因她疑惑的眼神... ...

    一恍十载，仿佛看遍了人世的苍白、虚伪与麻木，似乎尘世间再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动心的。总感觉生活是荒诞的，前程也只是一个虚幻的故事。想在故土寻觅那些或被遗忘的灵魂，可故土告诉我你曾拥有过吗... ...

    恍惚间影子又在身后凝聚了，渐渐地在土地上描着我的长发，终于，一声：走吧，我带你回家。我知道，我确是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