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96年4月下旬,部队夏季拉练,来到河北平山县的一个小山村,按照连队布署,作为侦探排长的我,要先期进村,为全连官兵落实住宿问题,并搭建伙房。
一大早,我便带领司务长、一班班长及炊事班战士驱车赶到村庄,找到村长周大叔,并介绍我们连队的住宿请求。
“乡里早已给我通报了情况,这两天一直在忙这事,基本定了几家,根据你介绍的情况,目前还缺两个班的住宿,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村打小日本时就是模范村,咱们一块找找做下工作,肯定没问题。”村长肯定地说道。
“那好,辛苦你了,肯定配合您。”
村长带我们转了先前已定下的几处人家,村民都很热情,早把房子收拾干净了。我顺便定下了连部及几个班,最重要的伙房也定下来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司务长带炊事人员赶紧忙着搭建伙房。可唯独自己的两个侦查班无处安置。
村子本来不大,转了半天,村长也有点犯愁,摸着脑袋说:“陈排长,村东头有一家挺合适,住您跟两个班没问题,可我不太好意思开口,这家女主人刚去世没多久,男的是乡中学校长,两个男娃在城里上班,女儿是我们村小学老师,平时就她一人住,我先前问过了,可人家没回话。”
“只要人家同意就行。”,我知道到这个坎上了,再找也不好找了。
“那好,我先给她女儿小青打电话。”
没过几分钟,村东的稻田地里就走来一位打着花伞,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走近了,村长介绍说她就是小青老师。我客气地与她打过招呼,一伙人便进门看房。
院子挺大,足有一个蓝球场大,六间带走廊的青砖平房,还有西厢房,院子挺干净,没养鸡鸭和狗,家具是老式的。在村里,她们家的情况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我爸同意了,你们就住西边两间。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我赶紧搭话。但我知道两间房住十二个人确实挺挤,何况是要求战士们打地铺。
“那你呢?”。小青老师似乎看出了什么问道。
“我跟战士们挤一挤。”
“要不这样,东屋我哥平时回来住的,他们现在也很少回,也就农忙回来,就是回来干完活就走,你先用吧,我现在就去收拾下。”
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要是她的哥哥们回来,挺不带劲的。
“没事,我做主了。你放心住下就是。”小青老师见我有点顾虑,边收拾边痛快地说道。
因为部队不允许单独居住,哪怕在一个院里都不行,我就拉了一个副班长和一个小兵也住东屋。
安排住宿,这任务总算是搞定了。当晚一切安置妥当,我们请村长和各房东在伙房喝酒吃饭,但小青老师没去,说要备课。我想是因为女孩子家不好意思参加这种场合。村长喝了不少,送他回家的路上唠叨了不少,但我也没记住他说的什么,因为我也喝多了。劳累了一天,就想早点躺下休息,明天还要迎接大部队的到来。
02
回到住处已近晚上10点,大门没插,客厅的灯还亮着,我想去跟小青老师打个招呼,就让班长先去东屋睡了。听到推门声,小青老师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
“您喝酒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小青老师先说道。
“老乡们太能喝了。”
“你才知道,不是自己家的,还不放开喝,我们村的人,平时也就有个喜事才喝呢。”
我接过水杯,这才发现,其实小青老师长得很清秀,身材匀称,瓜子脸,皮肤白晳,一米七左右的个头,长发,虽然戴着眼镜,但也看得出是双眼皮,说起话来,眼睛很亮。
“陈排长,这是我家大门和房门钥匙,我跟我爸平日不在家,钥匙您拿着方便。”说完递给了我。
“谢谢,你想的太周到了,那你呢?”
“我这还有一套。”
“大伯啥时候回来,我们要好好感谢他。”
“他平时很少回,每周回一两次,自从我妈走了,更少回了。”
透过眼镜,我发现小青的眼睛好像湿润了。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女人挂像,是个慈祥的人。
“她是突发脑溢血,发现晚了,抢救不及时,所以我爸……”我知道小青后边想说什么。赶紧转了话题。
“你当老师几年了?”
“三年,负责四、五年级语文和音乐。我们这儿缺老师,城里的都不愿下来。”
聊天中知道,小青老师师专毕业,比我小一岁,母亲刚去世不到半年。谈吐得体礼貌,只是眼里总挂着稍许的忧伤。但丝毫掩饰不住她的美丽。
03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就开进了村。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训练,授课。整日忙着战士们军事训练和日常管理的事。小青老师早出归晚,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有时也安排下家里的注意事项。因为只有她一个年轻姑娘在家,为避免不便,我要求战士们不许光膀子睡觉,光膀子出屋,上厕所到外面,院里这个不许用,每天洒水扫院,打扫卫生,打水。除此之外,规定每晚战士只看新闻,晚八点至九点半夜训,十点熄灯。平时不得打扰小青老师备课,限周五周六两晚可看录像,时间放宽到十点,当然,电视是小青老师家的。那个年代,年轻人爱看港片、武打片。
后来,见小青老师每天晚上回来自己要做饭,干脆,我也就偷偷让战士从伙房给她打回饭菜,她热一下就行了。一开始她不接受,我们劝了几句,又天天往回打,她也没办法了,我说就怕你吃不惯我们的大锅饭。平时战士们喝水都从伙房打,但自从我住进东屋那天起,房间里的暖瓶都是满的,战士告诉我,那是小青老师亲自烧的。
一周过后的一个下午,小青的父亲回来了。六十岁的人了,精神矍铄,为人谦虚,大方厚道,买回来酒菜,要喝几杯。训练之余,我赶紧安排战士去买来大公鸡,鱼肉等,又从伙房打些菜,招呼大伙忙碌起来,竟也凑了一大桌。
天气凉爽,没有夏日的闷热,满院飘着饭香酒香,灯火通明,热闹异常,战士轮番问候敬酒,小青一直劝他爸少喝,可我发现老人今天放开了。心情也高兴,多饮了几盅。不一会就喝的差不多了。小青也被劝着喝了一瓶啤酒。
酒足饭饱收拾过后,院里只剩我与小青,小青提议出去散散步。这可真出乎我的意外,但我没拒绝,也没拒绝的理由。
月光清澈如水,出门不远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河岸两侧是水稻田,此时蛙声一片。沿着河岸的土堤,我们并排慢慢走着,释放着酒力。谈论了好多话题,她的经历、工作、家庭。自然我也谈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土堤并不长,不到一公里,我俩竟走了两个来回,夜已深。
说实话,我想早点回去,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也怕连队领导批评我,但又不想搅了她心情。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门口,突然,小青说了一句:两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我散步聊天。他也是当兵的,陆军学院的学员。
我问:你怎么认识的,是恋人?
小青慢慢谈起来,原来两年前,陆军学院一个中队学员拉练期间,住在学校一个多月,其中一个陕西籍的学员喜欢小青,两人谈起了恋爱,后来书信相通,小青也曾去学院找他,可好景不长,一年后,学员毕业去了大西北,便主动提出了分手。也就不再联系了。
“什么原因,你争取了吗?”
“他在老家定过亲了,我争取了,但后来失去联系了。”
我真替那位同仁可惜,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或许迫于压力,但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我劝小青再主动争取一下,她没搭话。
“你有女朋友吗?”小青突然问道。
“我没有。”慌乱下我撒了谎。其实我已经订婚了,准备明年结婚的,只是没领证。回来的路上,我心里好忐忑,为何要说慌呢。一路无语,蛙声也渐渐停息下来。
04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小青在学校值班没在家。前院小青的婶子过来了,同我聊了几句,问我在这吃住是否习惯等问题,我简单回应着她的问话。
突然话题一转问道:陈排长,你看我们家小青怎么样。
“挺优秀的。”我说。在我心里,小青老师长的漂亮,通情达理,真是个好女孩。
“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婶给撮合撮合?”
听到这句,吓我一跳,赶紧站了起来说:“这事,您别瞎操心,年轻人的事,您不用管。”我赶紧将她打发走了。
唉,我在想,这是小青找人提亲来了,还是小青婶子自做主张,偶尔一说?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管他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如果小青当面说,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以后的几天里,与小青见面,依旧打个招呼,问候一下。但她依然是烧好开水,把暖瓶盛满,只是话少了些。
这天晚上饭后,我没去客厅看电视,坐在床边看授课笔记。小青老师又来倒水,主动递给我一本《青年杂志》,说是最新版的,让我先看。
当我在翻看杂志的时候,突然掉出来一张名信片。上面娟写着一首小诗:
你是否是我前世约定的情人
如果是,请将我带走
因为我的心
已为你准备好
小青题送
我的天哪!怎么会是这样,小青姑娘在向我表达她的心意,宣示爱情。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你了解我吗。我真不知如何是好。都怪我没有跟她说清楚,都怪我撒了谎,让她误会了。我有些着急,又对自己有些生气,但细一想,这不怪人家,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或许对我一见钟情,可我怎么能接受。
一整夜,我没睡好,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说实话,如果我没有订亲,我会喜欢小青老师的,甚至会娶她为妻。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我现在对她没有好感。
我必须找机会跟她当面说清楚,只是这话怎么讲我得好好筹划一下。拒绝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05
第二天一早,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小青老师背着包,跟个没事人似的跟我打招呼出门,我也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大声吆喝着战士们动作快点。但连着两天,她没回家,我这心里反而有点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人,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可我去问,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让一班长去前院问问‘。原来小青老师是去县上参加教育培训了,为期十天。
怪不得临走要给我写情诗,怪不得这么轻松出门。是早有打算呀。还好,我也轻松下,有时间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期间,小青父亲回来一趟,收拾点东西就走了,说下周回来收割坡上的麦子。我说,您放心,有解放军在,多少都给您包了。那时,每年帮群众收庄稼,是必须要做的功课,军民鱼水情嘛。
第十天,小青老师回来了,我高兴地跟她说话。她问:“杂志看完了吗。”偷偷笑着,没戴眼镜。
可我心里打着鼓,想着得跟她交待清楚的事。忙答到:"还没呢,这几天忙,没空看。”
她“噢”了一声,我发现小青老师不戴眼镜更好看。
那天准备收麦子了,小青大哥跟大嫂回来了,二哥有事没回,我们调整了训练时间,为老百姓夏收让步,一上午十几个人仅割了三亩多地,一半战士是城市兵,哪干过这活,割的慢不说,手上还磨出了水泡。自然生产力不行。小青跟她大嫂负责在家作饭、送水,午饭是大锅饭。
下午接着割另一块地,她们家非要安排晚上招待战士们,这让我不好意思。帮助夏收是应当的,怎么能让房东破费,于是下午,我留下手上起泡的一个副班长和一名战士在家帮忙,名义上是帮做饭,其实已安排好他们去买酒肉等。
一直到快天黑才割完,大伙又累又饿,关键是大伙没处洗澡,只能擦洗一身臭汗,我也心疼手下的战士,忙工回来,我给大伙放了假:允许光膀子擦洗。而且可以在院里,但就这一次。这可乐坏了战士们,个个像小公鸡,相互打闹着。满院的人都在欢笑,庆祝这个丰收的季节。那边,两大桌子的酒菜已做好。又是欢声笑语,酒香人饱。
麦子是割完了,第二天要机器脱粒,人工晾晒。是个不小的活,满场院麦子,要排号一家一家来,幸好村长广播发话,今年家里有部队住的排前面,谁也甭抢。小青家排了三号。商定明天我留两名战士配合打麦,运麦。晾晒是在自家房顶,房顶都是平的。我也给两名战士下了命令,再苦再累只要麦子到家,就算大功告成。
06
一切按部就班,学校也因收麦而放了两天假,小青老师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打麦收麦,房顶变成了主阵地。稍有风吹早动,就急忙上房。生怕下雨浇了麦子。看她忙上忙下,心里不免产生怜悯。我告诉她,不用着急,这么多人,你放心就是。她微微一笑。
这天是星期六,部队休息,战士们上午组织到乡里洗澡,下午换洗衣服。我没有同去,家里只剩下小青和我。我拿着小青送的杂志去上厕所,正看着文章时,我突然感觉到大腿根部有什么东西在挪动,我收起书一看,是一只蝎子!这可如何是好。一着急,就用书去打,可没打下来,蝎子受到攻击,一个摆尾,蜇在我的右阴部,我连续两下,才把它打落在地。
我赶紧收拾完跑回屋,仔细一看,已经红肿,透着钻心的肿痛。
我连喊小青过来。
“怎么了?”
“我上厕所时,让蝎子蜇了。”
“蜇哪儿了?”
我没法说,用手指了指裆部。
“别问了,快,你到连部找卫生员,带消毒水、酒精过来。”
小青看了我一眼,红着脸跑出门。
一会,卫生员背着药箱赶到了。又是擦又是洗的。
“排长,以前也有战士被蜇,一般在手脚上,擦擦就管用。您这个部位,肿得历害,不行去医院看看吧。别……。”
“滚,你个小东西,也调戏我是不!”
“还是注意点好。”卫生员提醒道,他的话还是要听的。
“走,我带你去。”门外的小青喊道。
就这样,我被扶着,硬生生坐上小青的自行车,在村里人的注视下,急匆匆向乡医院赶。小青说有十里地,路又不好走。可我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平时瞧着柔弱文气的女孩,这会倒像个大小伙子。我行走不便,遇到上坡,就先扶我走上坡,再去推自行车。十里多路,累得小青满头大汗,衣衫都湿了,坐在后面,能闻到她的体香,看到贴身的乳罩背带。真想搂住她,可我冲动不起来,下面火辣辣的。
经过检查,开药,消毒,抹药。医生讲没多大事,坚持擦洗三天就好。
又是一趟折腾,我跟小青才赶回家。我想小青会不会在路上问我什么,可她没问。我俩倒是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我感激小青老师为我的付出,感谢生活让我认识了这么优秀的女子,成为朋友。
07
转眼到了训练期末,一连几天,没有参加训练,一直在驻地呆着。小青老师也正常上课,一个人好无聊。没事慢慢爬到屋顶,坐在麦堆旁,望着不远处的稻田和学校。想着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穿过稻田。我想要给小青一个答复。
这天晚上,战士们都休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进客厅,手里拿着那本杂志。小青还没睡,走了出来。看到杂志说:你看完了,你的伤好了吧?”
“看过了,谢谢你的书,也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说什么呢。”
“我想跟你解释下,其实我……”没等我说完,小青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她的闺房。双臂紧紧抱住我,双目火热而又急切地望着我。我的大脑有点晕眩,除了女友,还没人这样抱过我。
“不要说。”小青紧紧抱着我,火热的嘴唇贴了上来,我的身体一阵颤抖,一把抱住她亲吻着,吻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小青在我怀里放肆着,我竟有了反应。小青感觉到了,手忙乱着解我的上衣,我将她压在了身下。正当她向我敞开胸怀的一刻,我停下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
小青也坐了起来,愣着我说:“怎么了,我不好?”
“不是,我有未婚妻了。”我解释道。
“我不在乎,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承认我喜欢小青,但我不能爱她。
“但我不能爱你,原谅我当时说了慌,让你痴心了。”
"我真是喜欢你,你就算结婚了我也会。”
“我不是傻子,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爱,遇到你是缘,可我不能答应你。我希望你冷静,我不想陷自己于不义,也不想害你。”
小青抹了抹眼角说:“现实对我太残酷了。”
"小青,不是残酷,是那个人还没到。"
既然说明了,我想赶紧离开这个房间。可小青的话让我无法挪动脚步。
“我心里真得好冷,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你能再抱抱我吗?“
我真的太多情了,把小青揽在怀里,听她的心跳由快到慢。我想离开,她不放手。当夜我没有离开,就这样拥着她,聊天到天亮,我们什么也没做。或许这是我做为大哥,唯一能给她的一点温暖,仅此而已。
我希望小青老师从明天开始,忘记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希望她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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