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彩礼,是面子,是男方一种能力展示,是女方家庭权益的保障,是困扰婚姻的迷障。
过年时节,待字闺中的人家格外热闹。相亲的人一拨一拨地提着果子来。有时一个上午四五户人家,前脚刚走后脚来,女方忙得茶水都招待不了。一但相中,日子就会很快定下来,拿彩礼那天,鞭炮放得噼里啪啦,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眼下,水英的男人十分生气。女儿小云二十三了,来了六七家,条件都还不错。有办厂的,有开店的,一口气都能拿出五十万。小云却一个都不中意。“这样的人家都不嫁,你还想嫁给谁?!”客人走后,男人用筷子猛戳桌子,质问门口玩手机的小云。
“反正我不嫁!一点都不了解就结婚,太可笑了!”
“可笑?农村都这样。”男人腾的站了起来,眼睛爆凸,脖子又粗又红。“今年,我怎么的也把你嫁了。翻天叻。”小云把身子一扭,生气地出门去了。
早春,乡村的夜来得早。四点左右,天就灰暗下来。雨在空中密密斜织,落在叶子上,落在地上,把江南濡湿得空蒙蒙的。
五点钟,小云没回来。
六点钟,小云还没回来。
九点钟,水英等不住了。径直去了邻村马德彪家。马德彪比小云小一岁,父亲在他十九岁那年生病去世。家徒四壁,只有一栋三层的毛胚房。小伙子长得倒挺眉清目秀的,嘴也甜,下面还有一弟一妹。水英进来时,两人正铰着手拥在床沿上说着话。年轻人一阵惊惶,手赶紧松开。
“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小云怯怯地问。
“我在外头等你。”
小云跟着出来了,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还是小云打破沉寂“妈,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着你。我喜欢德彪。”
“喜欢能当饭吃呀!大家都说现实现实,你怎么就不懂了。还怀着人家的孩子。”小云一脸惊讶。
“你爸的火爆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也是为你好。你老是堵在家里不嫁,不知道的,还认为我们家怎么个难讲话、挑刺。你弟也二十一了,你爸还指着名声了。”
“妈,我真心喜欢他。嫁给喜欢的人,就算天天吃白菜萝卜,我也愿意。”这话多么熟悉,水英身子电击了一般战栗了一下。她突然停顿下来,差点给小云撞着了。
“妈,再等二年。我们就凑齐四十万的彩礼钱了。”
“傻孩子,再等二年,你就二十五了!万一――”万一的事谁又料想得到。小云不说话了。
乡村的夜是那么清寂漫长。水英睡不着,压藏着的记忆慢慢打开。那时,她也如女儿一样,与村子里的一小伙偷着热恋。两人一块儿出工,一块儿看电影,一块儿赶集。可是命运弄人,男方拿不出几百块钱的彩礼钱,水英爸不想白送一个女儿给人,让人嚼舌头,硬把她嫁给了脾气暴躁的小云爸。她的眼里难得出现了泪。
第二天,水英叫醒女儿。“我们一起去趟镇上。”小云眼皮还在打架,迷糊中跟着母亲来到信用社。“妈,你取钱带我来干嘛呀!”直到水英把三十万递给她时,傻眼了。“别再拖了。这是准备给你弟娶媳妇的钱,先借着给你。交完彩礼后还我。”
正月初八是个吉利的日子。天公作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阳光。马德彪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小云家里。水英忙叫上小云添茶倒水招待客人。小云一口答应了,人像个燕子一样轻快。小云爸有些狐疑,待客人走后,他唤来水英,“马德彪的爸不是最近几年死的嘛,听说家里穷。”
女人说:“我托人问了,小伙子这几年送外卖,听说每月都过万了。第一年就把债还了,这两年有了三四十万的积蓄,去年还把他表弟带去了。这人不能看扁了,发财真不知什么时候。”“小伙伴长得好,也很机灵。”水英又补了一句。
“要不再托人问问。听说还住毛胚房叻。”
“都问过了。小伙子等婚事定下来,就装修房子。”
“哦,那就让他择个日子拿彩礼吧!五十万,可不能少,讲出去脸上也光彩些。”水英点着头。
马德彪也挺爽快。正月初十,他就拿着厚厚的一沓钞票摆到了小云家的桌子上,整整五十万。围观的人各个称赞,说着吉利讨喜的话。小云爸满脸堆着笑,给乡亲们频繁打烟,并吩咐人把果盘摆好,装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燃上红烛,托“先生”(懂些婚娶礼法的人)把八字合了一下,定了个日子。一对新人也就这样被默认了。鞭炮在门外响了起来,噼里啪啦,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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