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腊月底,母亲给我讲了一件好玩儿的事。她说,月初,广场上来了一伙卖草药的,这班人在广场一角搭了一个简易棚,支了一溜台子,台子上摆着坛坛罐罐,内装各式草药。简易棚外拉着一条横幅,上书:现场配制青藏高原原药,主治风湿、肩周炎、骨质增生、肾虚乏力以及三高症状。一个戴着礼帽的年轻人拿着电喇叭,站在棚子前大声吆喝:”现场配制青藏原药,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请各位路过的大爷大娘大伯大妈们,进来看一看,瞧一瞧,开业前三天免费赠药,请大家千万不要错过良机……”
不大一会儿,棚子前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出场了,看样子,是个领头的。他把几罐草药举起来,先谈药性,再讲疗效,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稍后,此人便从纸箱中拿出一包东西来,给现场的每个人分发了三五钱,并介绍说:”啊,这就是有名的藏茴香,这东西既能当香料煮肉,又能配制药酒治哮喘,现在免费送给大家。”
待众人兴高采烈收了赠品,这中年人便一阵忙活,片刻功夫,就配制了十来副原药,然后开言道:”这是我公司精心配制的藏药,主治风湿、骨质增生,这副药市场价68元,现在也免费送给父老乡亲们。”
众人正满心欢喜地准备领药呢,却见这汉子双手一拱,大声说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咱们行走江湖也不容易,说句落怂话,我们忙到现还没吃上一口早饭呢。我的意思是,各位大爷大娘领了这药后,能否赏给我们一顿早餐钱,就十块,多的一分不要。”
在场的老人们一听,领一副藏药只要十块钱,怎么说也是赚了。于是大家一哄而上,拿出十块钱纷纷就把药领了。这时,那汉子又发话了:“各位父老乡亲们如此热情,这让我非常感动啊,现在,我不得不说句心里话,其实,刚才我要大家给十块钱的早餐费那是我试探大家的,主要目的是看大家对我们是否有诚意。现在看来,大家对我们非常地友好,于是我又改变了主意,我决定,十块钱全部退给大家。”说完,那人将一叠钞票一一送到各位老人手中。
十块钱刚送出去,马上又回来了,还白得一包药,大伙儿谁不高兴啊。立时,广场一角人声鼎沸,看热闹的人也明显多了起来。只见那卖药的人又举起一个药罐子,大声问道:“这东西大家认得吗?”大家都说不认得。那人说:“这就是雪莲花呀,金贵得很,这东西不但有补肾壮阳、调经止血的功效,还有袪风、止痛、抗肿瘤的作用,目前,市场上二十块钱一克还拿不到货呢。但是今天,我特为野三关的父老乡亲每人准备了十克,不过我要强调的是,这东西非常金贵,我不能作践它,所以我必须象征性地收取50元。当然啦,需要的则买,不需要的我也不勉强。”
几百元的“藏药”只收50元,值!于是就有十多位老人踊跃上前,拿钱领了这份所谓的“雪莲花”。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卖药的汉子刚把钱收上来,一回头又把钱如数退还了各位老人,并随后解释道:“其实,我刚才还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因为前面我已强调过,为达到我们在本地市场推广藏药的目的,开业前三天我们是免费赠药,钱,我们绝对不会要!”
这时,广场上围观的人更多了。这群卖药的也明显忙碌起来,不停地往台上搬东西,有个眼尖的观众探身瞧了瞧,突然就叫了一嗓子:“好像是药酒。”“对!是药酒,这位老人家说对了。”那中年汉子抓起一个瓶子高高举起,“大家注意,这可不是普通的药酒啊,这是经过我们药业公司精心配制的药酒,内含紫胶虫、野牛心、草茸、红景天、箭菊等二十多种药物成份,专治心脑血管疾病,另外对血糖、血脂、血压三高症状也有明显的疗效。在此,我特别要说明的是,这酒里面我们还添加了一味主药一一一冬虫夏草,冬虫夏草,大家听说过吗?那可是中国最名贵的药草啊……”
“这药酒是不是也要送给我们啊?”有围观者在下面起哄。
那卖药者哈哈一笑:“不好意思,这么贵重的药酒要我们白送那肯定不行,但打折还是可以的,这瓶药酒目前市场售价450元,今天为答谢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只象征性的收取150元,但这样的优惠政策我们也只能持续三天。”
台前的群众一阵骚动,“我要一瓶。”“给我来两瓶。”有人掏出钱就往台前挤。这时,卖药者又高喊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个纸盒子,请大家先把钱放进去,然后再到工作人员手中领取一张发票,记住,150元一张票,之后,大家再凭票在我手里领酒。”
据母亲描述,当时买药酒的场面非常壮观,前前后后不少于四十人都拿了药酒。不过,大家领了药酒后,便围在棚子周围久久不愿散去,为啥?因为大伙儿要等这班卖药的退钱呀。但等了许久,别人也没提起退钱的事,倒是那个领头的向大伙儿一拱手,朗声说道:”感谢父老乡亲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上午的活动到此结束,下午两点半咱们不见不散!”
听母亲讲到这儿,我已经笑得快要岔气了。稍后,我问母亲:“那这些药到底怎么样?”母亲说:“什么冬虫夏草、雪莲花,假的,全是骗人的。”我又问:”那您也买了吗?”母亲脸一沉:“我是谁?我会上这样的当吗?”我不由暗暗发笑,我知道,母亲是个极要强的人,就算上了当她嘴上也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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