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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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将军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剑，睡觉时也总是放在身侧。

下属总道是将军为人谨慎，只有将军知道那是一个约定。

一个漫长，而又沉重的约定。

他是将要用这长剑划破那昏暗的天的。

二

将军的父亲也曾是一位将军，与邻国君主是故交。

那年北蛮进攻邻国沦丧，邻国君主将公主托给老将军，嘱他好生照料。

亡了国的公主和少年的将军初见。

那日公主穿着染血的白裳站在他面前，长裙曳地，艳如桃李。

他自此倾心，暗许下一生守护的誓言。

渐长大，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欲迎她过门。

未料她说“国仇未报，家恨未了，我何以能仅顾个人?”她一剑赠他，“不如以这江山为聘，天地为证，长剑为约，可否？”

他道“此去沙场，一别经年，怕是误了你如花年华。”

她言笑晏晏，眉弯若新月“我等。”

三

彼时本国君王正为当今局势担忧，北蛮挥兵南下，意图吞并他这山水南国，恐自己也落得邻国那下场。

他禀明圣上，说愿为国效力，护这一方水土，护百姓安居乐业，但求一职可赴沙场，以报自己护国之志。

君王自是应允，许他将军一职，命他抗击这北蛮军队，保边城安全，他领命。

数日后，收拾行装，他驾马离去，她在城楼上久久伫立，马蹄扬起的黄沙迷蒙了眼前的景，她不语。

四

九战九捷，人人都道将军有一把好剑，迅如疾风，快如雷电，削铁如泥，敌军被迫退至边关外。

将军收到公主的一封信，公主已嫁做人妇，公主说如若他可早日归来，结局自然美好，但他这一去就是几年，甚至还有回不来的可能，代价太高，她等不起。

好一个代价太高，奢求的太多，付出的自然也应越多。

赢这天下，突然就失去了意义，将军很沮丧。

将军的剑，开始不再削铁如泥，这剑沉重得连握着时手都在颤抖，他终于失去了战斗的理由。

人们只知道长胜的将军突然败了，败的毫无理由。

军营中士兵议论纷纷，将军格外消沉。

握着剑的手开始变得麻木，长剑也显得格外寒冷，无法用手掌的温度温暖。

他想起那朵别在她鬓间的桃花，可能已经化作粉尘被车轮碾压，马蹄践踏。

他想起那壶被她温热的酒，似乎香味还在散发。

他想起每个晚上被她点亮的那盏灯，照着前路引他回家。

他很想家，很想她。

五

他流着血打下的每一寸土地都为她，邻国驻守的北蛮军队已经开始动摇，这为她而打的天下，她却说她不要了。

她已拥有了别人的海誓山盟和花前月下，天下为聘的约定变成了笑话。

他还没有回家给她看身上的伤疤，还没有告诉她他也很害怕，怕没命完成约定没命回去见她。

但好在，将军就是将军，他胜了北蛮，夺下邻国。

班师回朝的路上，他骑着高头大马，有女子在河边浣纱，眉眼弯弯好像当年的她。

但他并没停下。

将军这一生，曾有过两次失败。

一次败给自己，一次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