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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烟花一瞬,却照亮了王琦瑶的整个青春

《长恨歌》:烟花一瞬,却照亮了王琦瑶的整个青春

作者: 糖糖棒 | 来源:发表于2022-03-30 17:18 被阅读0次

李主任第一次见王琦瑶,是在上海小姐的决赛上,王琦瑶一袭粉裙惊艳出场。他本是最不屑粉红这颜色,觉得女人气太重,把娇媚全做在脸上,是露骨的风情。可王琦瑶穿上的粉红却化腐朽为神奇,是焕然一新的面目。那桃花般的娇媚依然全写在脸上,散发的却是坦白、率真,老实的风情。他才发现原来他错怪了这颜色,这颜色本就是天然的女人气。

  他本是特意为二小姐而来,结果手里的花却不自觉地意外地投在了王琦瑶的篮子里。 李主任一颗沉寂的心被王琦瑶唤起,如水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李主任何许人也,政界高位,阅人无数。不惑之年,他要的再不是秀色可餐,而是怜惜之意,这怜惜心其实是对着自己来,再折射出去的。世人只知李主任位高权重,却不知高处不胜寒。李主任是个政治上的机器,上紧了发条,每时每刻都不能松的。女人花万朵,此时的李主任,只想采撷一种贴心的关怀。

  李主任虽是对王琦瑶动了心,可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眼睛难免缭乱,判断反倒谨慎和犹疑。尽管花投在了王琦瑶篮里,却也并非忘不了,加上百事缠身,更腾不出空去牵挂王琦瑶。直到百货公司开业剪彩,他随意问了声,谁来剪彩?回答还没定,李主任便说不如请那三小姐呢。

  王琦瑶收到百货公司剪彩的邀请,是在狼狈逃出蒋丽莉家时。王琦瑶美丽聪慧,她自知自己的优势并自认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向往上层社会的繁华并搬进了沪媛蒋丽莉家。在蒋家,不管是吩咐老妈子买菜还是操办盛宴,王琦瑶都很好的展示了自己的才能。蒋丽莉真诚重义,她把王琦瑶当作自己的知己并兴奋地告诉王琦瑶,她爱上了程先生。王琦瑶自知程先生对自己的心意而不拆穿,她甚至有点得意,游刃有余地徘徊于三人之间。不管怎样,到底还有一个程先生。王琦瑶不喜欢温开水般的程先生,却也不想明确拒绝这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子。三人的友谊直到蒋丽莉在王琦瑶房间里发现了程先生给王琦瑶拍的一张张照片,照片后是一句句肺腑的表白,字字皆是血,深深地扎进蒋丽莉的心里,所有的友谊轰然崩塌,王琦瑶独自一人默默地搬出了蒋丽莉的公寓。

  王琦瑶已坐上了三轮车,那老妈子将请柬送了过来,王琦瑶看见这广东女人脸上掩不住的喜色,知道自己走称了她的心。她茫然地走向自己的弄堂,心里空落落的。直到百货公司再次打来邀请电话,声音急促带着热切的期盼,她那低落的心再次高傲起来:"到底是想起三小姐了。”

  剪彩那日,王琦瑶依然是那身粉红旗袍,新做的发型是年轻装老成,懂事和乖觉的。她本是敷衍,可来到盛大的现场,她便后悔了。她很快又说服自己镇定下来,直到那万众瞩目的一剪。随后,便是安排的便饭,王琦瑶被邀坐在了李主任身边。周围的人都不敢言笑,唯有不知事的王琦瑶活跃了气氛。当王琦瑶把李主任当成百货公司的经理,问起他化妆品的牌子时,李主任便在那刻暗暗有了决定,他要的便是这个天上人间。

  晚宴后,李主任说用他的车送她回家,王琦瑶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却见众人像开道似的闪开,簇拥着他往外走。王琦瑶看见人们那恭敬奉承的目光,算是对那李主任有了一点认识。上车时,是李主任亲自为王琦瑶开门和关门,便有一种懵懂的惊喜。李主任坐在她身边,身材虽不高大,可那威严的姿势,却有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李主任是权利的象征,是不由分说、说一不二的意志,唯有服从和听命。王琦瑶心里惴惴的,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为她决定好了,想也是白想,这便是李主任,而不是程先生了。李主任是决定一切的,而程先生则是要由别人替他决定的。

汽车到王琦瑶家,李主任侧过头客气地邀请王琦瑶参加明晚的便饭。王琦瑶竟慌乱的点了点头。

王琦瑶站在自家大门前,望着那汽车一溜烟地驶出弄堂,做梦一般。那李主任是头一回看见,他对自己却像有千年万载的把握似的。王琦瑶的世家非常小,是个女人的世界,是衣料和脂粉堆砌的。李主任却是大世界的人。那大世界是王琦瑶不可了解的,但她知道这小世界是那大世界主宰的,那大世界是基础一样,是立足之本。

第二天,司机来接,虽是与李主任第二次见面,却越发亲切起来。他从未问王琦瑶喜欢吃什么菜,点的却都是王琦瑶的最爱。席间,李主任关心地问起王琦瑶的一切,王琦瑶也一报还一报似的问起李主任,李主任竟也认真的回答着。王琦瑶东一句西一搭,撒娇地道:“说了你也不懂啦!”李主任忽的握住王琦瑶的手:“如若你天天说给我听,我就不懂了。”王琦瑶窘得掉下了眼泪,李主任松开手,轻轻地笑话还是个小孩子。回家的路上,王琦瑶嬉戏李主任手上戴的什么,第二天,李主任便带王琦瑶去银楼买了一枚戒指后不见踪影。

接下来的日子,李主任再没有出现过。王琦瑶像着了魔一样,脑海里都浮现着李主任的身影。王琦瑶知道,自己是被这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李主任攫住了,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像王琦瑶的命脉般紧紧把她厄住,她隐隐也察觉到李主任对她有意。可她别无他法,唯有说服自己顺其自然,除了等待,一切只能是等待。她甚至赌气想去找程先生,可刚一出门,她便后悔返回乖乖等起来。

李主任再次出现,是在一个月后,王琦瑶心灰意冷时。司机忽然来接,王琦瑶匆忙上了车,就这么来到酒楼的雅座,里面正坐着李主任。李主任握着王琦瑶的手,王琦瑶的泪一瞬便下来了,有说不出的委屈。李主任将她拉在身边,拥着她,两人都不说话,彼此却感同身受着。一个月未见,两人都憔悴不已:王琦瑶瘦了一轮,眼睛显大了,陷了进去;李主任此去又来,鬓边也有了白发。

王琦瑶惯在李主任的怀里,心是落了地的,很踏实的感觉。李主任钢铁的意志此时也化作了水,他觉得王琦瑶是这喧嚣尘世唯一的清音。两人相拥了会儿,李主任推开她一些,托起她下巴注视她的脸,那脸越发像个孩子,神态也是托付和依赖,孩子似的不争气。李主任虽见过许多女人,各路的都有,各种情形的也有,但在他这样的人事坎坷的中年,遇到如此不明就里全心信托的女人,所唤起的似苦似甜的心情,都有着异常的征服力。

李主任再次把王琦瑶拥进怀里,问她这些日子在家里做什么。王琦瑶说在家数手指头。问她数手指头做什么。王琦瑶说:看你去几日才回来呀!

李主任把王琦瑶搂的更紧,说自己已经派人租下一套公寓,王琦瑶随时可以搬进去住。李主任说得严丝密缝,王琦瑶不想拒绝也不好一口答应,便着急说要回去问问父母。李主任笑着抚摸着王琦瑶的额头说,我就是你的父母。这话却把王琦瑶的泪说下来,不知从何而涌起一股辛酸,李主任沉默着,却是比王琦瑶还懂得她这辛酸是从哪里来。这一类的眼泪,他不知见过有多少,虽都是一挥而去,可光是沉淀下来的,也有一层底了,略有波澜也会泛起。当年他年轻气盛,什么都可在手里握成燕粉,经历变了,他明白再怎么的不可一世,人都是握在一个巨手中,随时可成燕粉,这只巨手就叫命运。因此,王琦瑶的眼泪就像也是为他流的,触动他的心。王琦瑶哭了一阵不哭了,擦干了眼泪,眼圈红红的,瞳仁却是清澈见底,能映出人影来。神情反是轻松些,也坚决些,好像完成了一个告别的仪式,从此就开始新的阶段,轻装上阵了。

“几时能搬进去?”王琦瑶忽然问到,李主任倒有些吃惊于王琦瑶的干脆,李主任本有这个想法随便一说,忙解释道还有些手续需完善再等几天。

几天后,李主任带王琦瑶参观并住进了爱丽丝公寓。这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梦幻世界并将用金钱和时间去填满。爱丽丝公寓满足了一切少女的所有幻想,在那个阳光温柔的下午,王琦瑶把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了李主任。

一九四八年,十九岁的王琦瑶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可这一年,也是内战烽起、前途未决的一年。王琦瑶在用物质填满时间的同时,唯一的事情就是等李主任来。跟了李主任,她体会到了什么是聚散无常,什么是行人路尽不见君,什么是一寸相思一寸灰,都化作点点泪。世人只知李主任有权,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李主任其实是连自己的命运都不可掌控。他可怜自己,见王琦瑶如此迷恋自己,他同情起王琦瑶来,便更加对王琦瑶好起来,以致后来,两人已经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了。

又一次温存后,李主任拿出一盒金条给王琦瑶,并万千叮嘱千万别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一次,心存误会的王琦瑶万般无理取闹,并像个小孩子般拉住李主任,不让他离开。李主任的心碎了满地,却不得不迈出离开的步伐,王琦瑶瘫坐在地上,梨花带雨。

此后,王琦瑶在家再也坐不住了,租一辆黄包车,整日在街上晃荡。

她让师傅开的很快,眼睛却紧紧地搜索着各个角落,生怕错过李主任的身影。

一次,李主任回家,却一直未见王琦瑶的身影,五分钟十分钟过去,李主任各个房间来回踱步,处处都散发着王琦瑶的味道,李主任忽然异常渴望并焦急起来。最后一分钟过去,李主任遗憾地离开了公寓。

他刚离开公寓出发,便看见王琦瑶坐着黄包车迎面驶来,微风中王琦瑶的头发吹得凌乱,憔悴而疲惫。李主任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乱世中的一景。

不久,报纸上忽然刊登了一场空难,而死者名单,正有李朴之即李主任。

不知为何,对李主任总有一种偏爱,李主任走了,书也看不下去了。看不得曲终人散,生死殊途。有人说,李主任于王琦瑶,是金钱是权力,是上层社会的浮华。而我觉得,对一个不知事的女孩,王琦瑶之所以被攫住,被迷恋,不过是李主任懂她,懂她的向往,懂她的心酸,懂上海弄堂一个少女泡沫般的梦。李主任怜惜她,保护她,两人在一起是交心的。一个懂得,便是莫大的幸运与惊喜。以致后来,王琦瑶与康明逊、老克腊的交往,共同点都是男主迷恋她那上海旧式的风情。也许,王琦瑶接受他们,不过是缅怀曾经的美好,毕竟,那太过于灿烂,照亮了王琦瑶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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