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38周的时候,宝宝还没有入盆,我有些焦虑,担心会比预产期延后生产。等到39周还是没有入盆也没有任何动静,我就更加焦虑了。
39周2天是周日,前一天和婆婆说好今天要去教会,又因弟弟说要过来,早晨六点多我就醒了,想着我这样墨迹的人还是早早起床,以免主日迟到不好。七点的时候,弟弟敲门,我起来给他开门,刚站起来,突然感觉有一股液体从下面流了出来,因孕期偶尔会有憋不住尿,就没有特别在意,一路走着去开门,也流了一路。开了门才感觉不太对劲,“憋不住的尿”也太多了吧?弟弟看我表情不对,问我可是不舒服了?我说可能是破水了。婆婆闻声赶来,看了地上大片的液体,肯定地说是破水了。于是马上给出门十几分钟的贾先生(他本来加班去仓库要到下午一两点才能回来的)打电话召唤他回来,又让弟弟去开车。路上,贾先生担心我会紧张不停地跟我说话,实际上紧张的不是我而是他。弟弟因为不熟悉北京开错了道,我还抱怨贾先生出门的时候让他设置好导航他不干,婆婆赶紧替贾先生描补,说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太紧张了。好在周日的早晨不堵车,很快我们一行四人就顺利地到达了医院。感恩是在周日的早晨发作,若是工作日的早七点正赶上上班高峰期,我恐怕真得坐着地铁去医院待产了!
到了医院,一向到医院哪哪儿都分不清的贾先生跑前跑后的办理各种手续,因为医院住院处只允许一名家属陪同,等到了观察室的时候,就剩下贾先生陪着我,婆婆只能在门诊和住院的连接走廊等着。我的状态还不错,虽然破水了,但完全没有疼痛,所以很轻松,倒是贾先生一直很紧张。很快有护士来给监测胎心,又有护士来检查开了几指,结果发现宫颈还没有软化,胎头也没有入盆。大夫过来开了软化宫颈的药,放置在阴道里面,叮嘱观察什么时候见红,有阵痛了就通知护士。11点钟见红,开始有些轻微的疼痛感,我躺在又窄又硬的检查床上连翻身都翻不开,慢慢地开始有了轻微的阵痛。因床位紧张,我们一直在观察室等到下午一点才住进了病房。
三人间的病房,病床之间有帘子隔开,我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刚开始的阵痛对于自信非常耐疼的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毛毛雨而已。已经破水的原因,我只能平躺在病床上,吃喝拉撒睡都必须在这个仅由一道帘子和陌生人隔开的狭小的空间,虽然是贾先生在旁边照顾,我也开始感觉渐渐失去了尊严。夜深了,病房里不时响起待产妇们的呻吟声,起初我还能不出声,到后来阵痛渐渐无法忍受,我使劲儿抓着床栏,加入了她们。熬到了第二天的凌晨1点,阵痛实在厉害,自以为怎么着宫口也快开全了吧?结果护士来检查,才开了1指,瞬间情绪就低落了下去。本来预约的无痛分娩因为只在周一到周五的8:00-22:00上班,我也用不到了,倒是省了一千三百块钱。一阵又一阵更剧烈的疼痛,到了三点左右的时候好歹开到了2指,我连人带床被推进了产房待产。
乍一进去,我被放在楼道里,空气里充满了灰尘的味道(这个极其不能理解,照说产房应该是更干净的无菌环境才是啊!),偏我对空气中的异味极度敏感,这下更不舒服了,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贾先生和婆婆被挡在产房门外,推我进来的护士也很快离开了,仅有的两个值班大夫正在产房忙碌,剩下我在楼道躺了好几分钟才被推进了待产区。我被放在待产区门口的位置,助产大夫在大肚子上装了胎心监测仪;已经有三个产妇在里面了,我隔壁床的待产妇看起来是个关系户,拎着自己的待产包,既没有见红也没有破水,在等发作。起初我还能迷迷糊糊地眯一会儿,后来阵痛实在厉害,胎动也很活跃,虽然竭力忍着也忍不住呻吟的越来越大声,心里敷衍地对神说,求主帮助我;偶尔助产大夫过来看一眼,告诉我宫缩的时候必须放松,不能用力。我简直蒙圈了,宫缩和胎动带来的那种很奇怪的、激烈的疼痛让我根本就放松不了的好嘛!慢慢地,我开始无法呼吸,头晕起来,眼前开始模糊;我感觉自己大声地喊叫大夫,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助产大夫终于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头晕,她麻利地给我装上监测心跳和血压的设备,告诉我要放松,然后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更晕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胎心也很快降到100以下,我已经没有力气叫大夫了;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心里祷告说,主啊,我死了就死了吧,但是让这个孩子健康的活下去吧。助产大夫进来拿东西,注意到我的胎心报警,查了我的血压,又叫我放松,威胁说再不深呼吸,胎心就回不来了。我迷迷糊糊地说,做不到啊,头晕的不行了……助产大夫走到了我头这边的位置,凶狠地训我:“别人都行,你怎么就不行了!坚持着!”说完麻溜儿地走了。我感觉自己真的要完蛋了,觉得神不会帮助我;现在我仍能感受到那时对神的不信、不靠、不爱,总觉得神给别人的都是恩典,给我的都是苦难;倒没有惧怕死,内心深处确实相信我的死在神手里,有句歌词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是在神无法测度的爱里肆意妄为。五点的时候来了一位新的大夫,看了我的状态,说我是缺氧了,给了我氧气管就走了。后来等我离开产房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这位大夫,她就像是专门来给我插氧气管的。吸上氧气,我整个人逐渐清明起来。六点的时候,宫口开全十指,助产大夫说可以用劲儿了,我松了好大一口气,开始按之前临时学的拉玛泽生产呼吸法使劲儿。过了半个小时,助产大夫过来看到胎头了,告诉我不要使劲儿了(估计是怕我把孩子生到病床上)。很快值班的两个大夫连搀带拉的把我弄到了楼道斜对面的产房,一人高的产床,有三个台阶,我是爬着翻滚到产床上的,助产大夫吓了一跳,怕我压到肚子,又怕我掉下去,看我按她的要求躺好了,又要求我放松不要用劲儿。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接生大夫终于给我和她都换好了每个产妇一套经过消毒的接生用品,要求我配合用劲儿。第二次宫缩的时候,接生大夫说好了,不要用力了,我感觉她使劲儿一拉,有什么从我肚子里出去了,整个人一下轻松起来,感觉从上了产床到宝宝出生连5分钟都不到。很快助产大夫抱着红红的、蜷成一团的宝宝,把屁股对准我,问是男是女,我说是女孩,她就抱着宝宝去旁边的婴儿台清理护理宝宝、给宝宝穿衣服去了;这边接生大夫抽完脐带血,按了我的肚子,轻轻一拉,胎盘完整的娩出了。会阴撕裂一度,接生大夫开始缝针,没有麻药。我躺在产床上一边看着宝宝转移缝针的疼痛感,一边心里想到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痛苦,我才相信神是信实的,他是全能的神,且爱我帮助我;而在十字架上、处于极其痛苦中的耶稣也知道父神的全能和爱,更知道神不帮助他脱离那些痛苦,因为这就是神爱人和人犯罪的代价——耶稣自己的生命。我在痛苦中有信实的盼望,而十字架上的耶稣只能绝望地独自承受与父神的分离、人的不理解和身体上极大的痛苦。一时间,我才开始明白主耶稣基督为我流出的宝血是何等宝贵,往常我竟将这使我成圣的血当作平常!
颤颤巍巍从产床上下来,楼道里有人在喊:“17号床是谁的?”我无语地对扶着我的大夫说:“是我的。”几分钟后,我和宝宝一起躺在了17号床上,恩,还是在楼道里观察2个小时。刚被放到我怀里,宝宝就开始吃自己的袖子,我问路过的助产大夫:“她是不是饿了?”我还在等待回答就毫无防备地被助产大夫拉开了衣服,她又一把抱起宝宝放成了一个标准的躺喂姿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简单粗暴,把我都惊呆了,我感觉自己的尊严碎了一地。
当宝宝自己找到奶头、软软地吸奶时,给了我奇特的感觉,仿佛这时我才能确定自己真地拥有了一个宝宝,且会给我的生命、贾先生和我的生命带来新的变化。可惜宝宝吸了很久,我还是没有一滴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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