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架飞机降落在柏林舍讷费尔德机场的跑道上。
面沉似水的吕迪娅推着行李车,快步走进海关大厅,抢到了第一个进行安检。
工作人员打开她的行李箱检查了一遍之后对她说:“小姐,请出示您的护照。”
“丢了。”
“对不起,小姐,没有护照,您不能入境。”
“你说什么?!”吕迪娅大吃一惊。
“没有护照,您不能入境。”
“哈!真荒唐!柏林是我的家乡!我要回家!”
“我很抱歉。”
吕迪娅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裂了,她一边用手狠狠地拍着桌子,一边扯着脖子大喊大叫:“不就是丢了一个小破本儿吗?到了华沙他们不让我入境,回到柏林你们又不让我回家!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不起,小姐,没有护照任何人都不能入境。”
“你们这帮死板的家伙!白痴!”
这时,吕迪娅听见身后有人对她说:“请您不要这样胡搅蛮缠,小姐。”她转过脸一看,是一名警察。“请您到这边来办理登机牌。”说着,伸手来拽她的胳膊。
吕迪娅一把挣脱开,“滚开!少拿你那臭爪子碰我!”说完,扭过头,抱起她的行李箱,扔到行李车上,然后推着行李车气呼呼地走开了。不料,刚走没几步,她疼得大叫了一声,原来,她的脚又崴了,定睛一看,高跟鞋的鞋跟断了。“妈的!倒霉!该死的鞋!该死的海关!该死的护照!”她气得大骂了一声,把坏了的鞋脱了下来,使劲扔到一边。这时,她猛然想起来,在去往华沙的班机上,她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海因策正在摆弄她的行李箱。她仔细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你在找什么?”
“我不找什么。”
“那你摆弄我的行李箱干吗?”
“你是不是想谋杀我?你的行李箱都快掉下来了!”说完,他侧过身从我的身边过去。
“你干什么去?”
他回过头说:“你没完没了地喝可口可乐,弄得我都想去洗手间了。”
想到这儿,她恍然大悟:“肯定是他搞的鬼!混蛋!我今天找到他,非打掉他的门牙不可!”
微风吹拂在平静的维斯瓦河的水面上。
海因策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挽着海伦娜的腰,两个人漫步在河边。他们在一座人身鱼尾的青铜雕塑前停下了脚步。
“海因策,你看,这就是我们华沙的美人鱼。”
海因策把行李箱放在地上,他抬起头,欣赏着这件艺术瑰宝。
“自从她去年来到这儿以后,我就经常来这儿散步,因为这儿很清静。”海伦娜转过脸看着海因策,发现他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和海的女儿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唯美、优雅,可是又别具一格,”海因策回答,“她的鳞就像古代战士的铠甲,鳍就像利剑,脚下的波浪让我感觉到是在乘风破浪,这简直是美丽与力量的结合,总之,让我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感染力。”
“所以我喜欢她。”
海因策笑着说:“你和她一样美,我的美人鱼。”
“可是我只会做针线活儿和下象棋,对于她的胆略和英猛,我只能甘拜下风。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很久以前,华沙有一个勤劳、善良、美丽的姑娘……”
“你是在描述你自己吗?”
“去你的!我是说很久以前,那一年,她还不满18岁,惨无人道的侵略者占领了波兰,他们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多城市和村庄被战火所吞噬,华沙也没能幸免于难,大街小巷到处尸横遍野。残暴的敌人还抓走了这位年轻的姑娘。为了活下去,为了给亲人报仇,在一个乌云翻滚的夜晚,她机智勇敢地从敌人的魔窟里逃了出来,但不幸的是,她被敌人发现了,敌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姑娘拼命地往前跑,当她逃到维斯瓦河畔时,奔腾的河水拦住了她的去路。面对穷凶极恶的侵略者,姑娘没有屈服,她大义凛然地说:‘狗强盗,我死也再不能落入你们手中!’说完,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的河水里,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鲤鱼,钻入河底。过了很久,侵略者卷土重来,他们的铁蹄又一次践踏了我们的国家。姑娘拿起武器,率领成千上万条鲤鱼化成人身,从河里跳了出来,她们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挥舞着利剑,和侵略者展开了殊死的搏斗,经过浴血奋战,侵略者终于夹着尾巴逃跑了。正当人们欢庆胜利的时候,却传来了他们的女英雄英勇牺牲的噩耗。人们为了永远纪念她,就做了这尊雕像,安放在这里,她是华沙的守护神,是波兰人民不屈不挠的象征。”
海伦娜虽然声音不高,可是字字句句充满了激情,给海因策的内心带来了一种强烈的震撼,他猛然发现身边这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和眼前的这个美丽、端庄而又高大、威猛的美人鱼雕像有几分相象,可是一时又说不出这两件艺术珍品的相同点究竟在哪里。
“你累了吗?那边有长凳,我们过去休息一会儿吧。”海伦娜说完,向不远处的一个长凳走去。
海因策提起行李箱,跟了过去。
两个人坐在长凳上,互相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聆听着河面上往来穿梭的船只发出的轰鸣声和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的“沙沙”的声音。这一温情的时刻对他们而言,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海因策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把将海伦娜搂到自己怀里,像狂风暴雨一样亲吻她的嘴唇。海伦娜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英姿飒爽的美人鱼眺望着远方。波涛滚滚的维斯瓦河向北方波罗的海的方向流去。
不知过了多久,激情终于告一段落。海因策说:“亲爱的,你看。我在来华沙之前,先去了趟河畔庄园,把这个东西带来了。”说着,他打开书包拉锁,掏出一个木盒子。
海伦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那天晚上咱们俩在你们家别墅……”
“对,就是那副象棋,我珍爱它。”
“你说是你曾外祖父亲王殿下小时候送给你的。”
“呵呵,我当时把语序说反了。杀一盘?”
海伦娜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把身子侧过来,棋盘放在两个人中间。
“你执白棋吧,女士优先,lady first。”
“上次是我执白棋,这次你先走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海因策说完,把白棋往棋盘上自己一方的前两排格子里摆放。当他拿起白方的皇后时,对海伦娜说,“这就是你,我的皇后,我小时候差点儿把你咽到肚子里。”
“去你的!”海伦娜轻轻地打了他一下。
棋子摆好之后,海因策把手伸了出去又慢慢地缩了回来。他抬起头,看着海伦娜。
海伦娜一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亲爱的,你说这些棋子,像什么?”
海伦娜嫣然一笑,“我以为你又要说,谁赢了谁有权向对方提要求呢。哦,简直疯了,像两个赌徒。”
“放心,放心,我输了不会向你提要求。你看这些棋子像什么?”
“像……”海伦娜略加思索。
“说呀,像什么?”
“像古代的国王、皇后、将军和士兵。”
“你说他们除了外形和躯壳以外,还有什么?”
“那我说说看,不过有一样。”
“什么?”
“你不准取笑我。”
“不会的,你说吧。”
“你要是敢取笑我,我会生气的。”
“我不笑不笑。”海因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嗯——他们是有灵魂,有灵性的,每当他们站在棋盘上,耶和华就赋予了他们生命,所以要精心呵护他们,不能让他们做出无畏的牺牲。每走一步棋都是棋手与棋子之间进行交流的过程,作为棋手,要用自己的心去体会。”
“在你心目当中,棋子放在棋盘上,就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所以不愿意盲目地兑子;而我,喜欢保留复杂的变化,我们俩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海伦娜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两个人把目光投向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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