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在一家甜品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约了自己的好友一起出来轻松一下,准备两个人一起静静地喝个下午茶。她抬右手看了看上面的手表,三点半了,但是那个约好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这个家伙,又迟到。说好三点半的,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肯定是又睡过头了。”林玲在心里偷偷地抱怨了一下。人还没到齐,那自己也不好意思先点东西上来吃,只好先让服务员上来一杯开水喝着,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等人。
“玲玲,你早到了?等多久了?不好意思,刚才老公有点事,我等他送我过来所以就迟了一点点。你大人有大量,别在意啊!”一个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玲珑的女人走到林玲的身边,一脸歉意地说道。
林玲放下手机,抬头瞪了她一眼,指着面前的位置让她先坐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差点就走了呢。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开车,别到哪儿都要等老公送过来,等一下还得他过来接你回去。你可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的,这次你可要给我买单了,不然我可不依你。”林玲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怎么也要迟到的人买单。
“好了,好了,我买单,想吃什么就点吧!”来人笑着把自己那个时尚的袋子放在一边,伸手拿起放在桌上好久了的点餐簿。
这个一脸倩笑,充满了青春气息,一点也看不出已经结婚生子的女人就是林玲的好友:郭慧珍。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但是却犹如少女般,身上没有半点烟火的气息。每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身上每次都是穿着最流行、最时尚的衣服,还有背着个可爱又时尚的背包,就如今天一样,她穿了一条修身的小洋装,还扎了个丸子头,如少女般青春可爱。
有人说她老公幸福,娶了一位这么漂亮可爱的妻子,有人说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嫁给了一个会疼她、宠她宠得快无法无天的老公。
总之,她,就是林玲拼了命去羡慕的人。每次看到她的出现,林玲都会觉得自己黯淡无光,因为所有的光芒都让她给夺去了,自己只能咬咬牙,像个小丑一般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又说来奇怪,两个人从小到大,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住,却从小学到初中,再由初中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拿林玲的话来说,她们两个在一起就是一道孽缘,只要有郭慧珍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林玲,但是别人的眼光却从来不会落到她的身上。只是这些都没有成为她们两人友情当中的敌人,反而是郭慧珍极其依赖林玲,大事小事都要跟她商量一下。
这不,今天也是为了跟林玲商量自己那快要三岁的儿子念幼儿园的事,才约好在这里见面的。虽然是林玲定好的地方,不过要见面的人却是郭慧珍。
“服务员,给我来一杯榴芒双拼。玲玲,你要什么?还是老样子,来一份杨枝甘露?还是要试试别的?可说好罗,我可就点一份的,点多了你可要一个人全吃罗。我最近在减肥,不多吃哈。”郭慧珍说着就把点餐簿递过去给林玲。
“就你?还减肥?外面的风大一点都要把你给刮走了。你家老公嫌弃你了?还是你自己找虐的?”林玲一边翻着精美的点餐簿,一边打趣她。
“我家亲爱的才不会嫌弃我呢,我哪样他都喜欢。”
“切,你就吹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老公疼你啊。”
“咦,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这可是甜品店啊!哈哈哈!”
“去你的,老不正经的。服务员,给我来一份杨枝甘露,还要一份豆腐花,一份芝士蕃薯。”
“你点这么多,你能吃得下不?说好了,可别浪费啊。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了?我可是年年十八呢。我现在出去走在街上,别人都以为我是在校大学生呢。”郭慧珍一脸的骄傲,还拿手抓了抓自己的刘海,把自己的前额再遮挡一下,看起来更加的萌了。
“是,是,是!我知道就你看起来年轻,我看起来像你的大姐,哦不,像大妈,这下高兴了吧。”
“咦,今天倒是开窍了。我老早就说了让你好好保养来的,你看看你啊。”
“我的大小姐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好命啊,有一位二十四孝老公不说,还有一个好婆婆,这么大的人了,连饭都不用煮。”
“那也是哦,你看看,你看看。我可怜的玲玲,你看看你的手。”郭慧珍夸张地握住林玲的右手,拉到自己的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还是一个女孩子的手吗?家庭煮妇真可怕。这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啊。你再看看我的,怎么样,羡慕吧?”
林玲抽回自己的手,再拿起水杯,大大地喝了一口水。“你说你这个人,怎么今天是来找碴的?快说正事。再说了,谁像你啊,儿子都三岁了,连一顿饭都煮不好,家务一点也不沾边,买车都好几年了,车也不去学,你啊,就是因为老公太宠你了,所以现在啊,都像个大龄婴儿了。我看啊,最可怜的就是你老公,一下子要照顾两个小孩子。”
“去,那也是我找到了好老公,你以为每个女人结了婚都像你一样,把自己整得像个保姆似的。”
“那个叫贤妻良母!懂不懂啊?”
“嘻嘻!好,好,贤妻良母!你儿子读的那家幼儿园怎么样?老师好不好?环境怎么样?一想到我儿子要去幼儿园,我的心里就难受。也不知道幼儿园里面的东西干净不干净,你说要是万一他生病了怎么办?一想到他生病我就头疼,一晚没睡,我好几天都补不回来。唉!”郭慧珍一脸的难受,反正她是一想到儿子要去学校,她就浑身不舒服。
“我儿子两岁我就送他去学校了,现在不也好好的,还学到了不少东西,认识了不少朋友呢。小朋友长大了肯定得离开家上学的,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你啊,儿子都三岁了,也该学着长大了。你要是觉得这种私立的幼儿园不好,你可以让他上公立的啊,你们家附近那个开发区一幼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学校吗?离你家还近,接送也方便。”林玲觉得好笑,哪个妈不希望自己的小孩早点上学的,也就她会觉得难受。
“说得也是,我得再去调查调查才行。我平时上班也挺忙的,接送的工作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我就去那里帮忙把把关,看看里面的环境怎样再说。我的东西都吃完了,你啊,点了这么多,那得慢慢吃才行,我老公在车上等我呢,我先去买单了。”
“你不早说,让他一起来吃!”
“我跟他说了,他不爱吃甜品,所以就不过来,宁愿在车上等。”
“那你快走吧。这么赶时间,下次你就自己打车过来吧,别让他接送你了。”
“没事,他乐意。我可不想去学车,那么辛苦,有个专职司机不用那不可惜了,我可不要学你,一副女强人的样子,我还是喜欢做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万事有老公顶住,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嘻嘻!”郭慧珍一边拿着账单去给钱,一边还回头笑眯眯地对着林玲说道。
“知道你幸福啦,别在那里晒了,我的眼都给亮瞎了。你先走吧,我等下再回去,顺便去接孩子。”
“那好,我先走罗,下次再约啊!”郭慧珍付完账之后再次走回到原来坐的地方,拿起她那个抢眼的背包,跟林玲道别。
“走吧,走吧,快点回到你亲爱的怀抱里吧。再见。”林玲挥挥手,看着郭慧珍那欢快我身影越走越远。
说不羡慕是假的,她还经常郭慧珍的老公来和自己的老公作比较,发火的时候还会呛自己老公几句,就说你看看人家慧珍的老公,你要是有别人的一半好啊,我都心满意足了。但是在她心里,也知道,这样的人家,可遇不可求,也只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对得起自己辛苦的付出。
林玲一直在那里呆到将近下午五点,才起身去幼儿园接自己的儿子回家,回到家就是忙着给儿子煮饭做菜,再喂他吃饭,一天也就那样过去了。
郭慧珍的儿子最后是去了离家比较近的幼儿园上学,两个人都比较忙,渐渐地联系也就比以前少了很多。
林玲本来以为郭慧珍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只是没想到,命运有时很会捉弄人,在你觉得顺风顺水的时候,会突然间把一切都颠覆了。
“玲玲,有空吗?我们见上一面。”林玲周六休息,一早就收到了郭慧珍的信息。两人在两个月以前才见过一面,林玲不做他想,也就很快地回复了一条信息,约在她们经常见面的那家甜品店。
这次,当林玲到约好的地方时,郭慧珍已经坐在一张桌子前等着她了。只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很产疲惫,脸上的妆容也盖不住满脸的悲伤,整个人好像陷进了黑暗当中,完全失去了当初的光芒,硬生生地仿佛一夜老了几岁。
林玲心头一惊,再看看手上的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十分钟。这么反常的表现,恐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珍珍,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没有迟到,还早到了十分钟?”林玲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在郭慧珍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你来了。我半个小时之前就到了。想吃点什么?”郭慧珍一脸的苦笑,说话的时候也失去了往日的神彩,有气无力的,好像整个人大病了一场似的。
“你怎么了?上次见面也没听说你有什么事啊?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点东西吃,慢慢聊。”
两人还是点了以前点过的那几样东西,每次来都是点的那几样,这么多次,她们竟然都没有改变过。
见她这样,林玲也不着急着问。她一边把背包放好,一边默默地看着前那个看来很糟糕的女人,等着她把事情给自己说清楚。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很想听到自己的安慰,还有要听听自己给出的建议。
“玲玲,我很后悔。后悔当初那么自信,以为他就是爱着那样的我,所以我一直没有变,一直保持着当初他爱上我的样子。没想到,就那么短短几年,儿子今年还不到五岁,他竟然跟我说要离婚。”慧珍神情低落,幽幽地说着。
“你说什么?”林玲差点把刚刚才服务员手中接过来的水杯摔在了地上。“离婚?没开玩笑?”
“玩笑?我到现在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倒希望是他给我开的一个玩笑。但是事实是,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连儿子都没有理会。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我的心都快碎成片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看来是铁了心了。”
“这怎么回事?他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你怎么一点警觉都没有?你傻啊!”林玲狠狠地灌下一大口水,气急败坏地问着坐在对面看起来眼泪像不要钱似地拼命往下掉的人。她叹的一口气,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纸巾,给她递了过去。
郭慧珍接过那包纸巾从里面拿了一张出来,“扑”的一声,大大地拧了一把鼻涕。这时的她头发有点凌乱,眼睛红肿,鼻子红红的,脸上的妆也花了,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小狗,惹人可怜。
她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顿了顿,再吸吸鼻子。看着服务员把两个人点好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等人退下去之后再接着说。
“结婚以前,是他说喜欢我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所以这几年来我都一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仔细保养着自己,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半点烟火的气息,但是就在上个星期,他回来跟我提出离婚,我哭着问他为什么时,他竟然对我说,结婚这么多年,我连一顿饭都没有为他做过,他嫌弃这样的我,说这个家连半点人味都没有,说我就像那橱柜里的娃娃,除了一身的好皮囊,其他的一无是处。”她再一次擦了擦眼泪。
“他不喜欢我这个样子,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会改的啊,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再给我一次机会?呜呜呜。”她望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林玲,双眼充满问号,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别傻了,男人一变心,什么理由都可以说得出来的,这不过是给他们的变心找一个理由而已。现在已经晚了,变了心的男人就好像从高处流下的水一样,一去是不会复返的,抓也抓不着,留也留不住的。你有什么打算?儿子怎么办?”林玲轻轻握了一下慧珍的手,看着如此痛苦的好友,她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郭慧珍并没有回答林玲的问题,而是径自说着话:“他说过,他喜欢我小鸟依人的样子,喜欢我依赖他的感觉,让我保持天真,所以结婚之后,我事事依赖他,凡事以他为重,我故意不去学车,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到哪里,就让他送到哪里,我以为他心里是乐意的,但是他说他这样太累了,他喜欢那种独立自主,内心强大的女人,要跟我离婚,跟我过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他的面前卖力地表演,最后却换来他干脆的背影。这几年到底算什么?我感觉自己一直活在梦中,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他说喜欢我的长发,我就一直留长发,他说喜欢我多笑,我就算不开心,在他的面前我也是笑的,他说想要个儿子,我拼了命也要给他生了个儿子,他说不喜欢胖的女孩,这几年连块糖我也不敢多吃……这些都是他说的,他说的,他说的,全都是他说的!呜呜呜!”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林玲没想到自己的好友这几年过得这么的辛苦,每次见她都是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没看到她内心的苦楚。她为了老公,连自我都可以丢掉,一直活成了他眼里的样子,始终不敢改变一下。谁又能想到,她所依赖的一切,到了现在,却要离她而去,毫无半点留恋,说离婚就离婚。她在心中替她抱打不平,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强扭的瓜不甜,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她只能在心里气,气那个负心汉,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坐到慧珍的身边,把那个脆弱的女人抱在怀里,让她好好发泄一番。
“别哭了!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该学着长大,那个人就当是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嫁给她,以后还有很长的跟要走啊。想想儿子,想想你爸妈,再想想你身边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你也要自己争气。”林玲拍拍慧珍的后背,给她顺了顺头发。
“玲玲,你不知道我输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原本以为我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好看的女孩,没想到,我竟然输给了一个二婚的女人,还是一个已经有了小孩的二婚女人。我真失败,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输给了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世界那么大,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慧珍把自己的眼泪彻底擦干,终于拿起了桌上的勺子,吃起摆在前面的甜品。
林玲松了一口气。有些路需要她一个人走,别人在旁边再难过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她需要肩膀的时候借给她一下,在她迷茫的时候给她加油鼓气,陪着她慢慢地走下去,尽一下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
一个月之后,郭慧珍给林玲发来了一条短信:“我今天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儿子由他照顾。离开的时候我还笑着祝福他们两人。我看到了他脸上震惊的模样,也许是没想到我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吧。玲玲,我心里没有太多的难过,他既然放弃了我,那我也不会再纠缠,以后的我,要让他刮目相看,让他后悔去吧!”
林玲看着短信,放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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