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不配合手术！”
冯薪朵忽然脑袋一紧，李艺彤简直就是她的紧箍咒。
“有婷婷照顾你不挺好的么，干嘛还要其他护理，聊天啊，我和陆婷天天陪你聊啊。”
“不要你们两个老菜皮，我要小鲜肉，又白又甜又可爱的那种。”
“婷婷也很白很甜很可爱啊。”
“她哪甜？她分明是海的女儿，盐仓成精，我才不要每天跟一个脸都不敢露的女人说话。”李艺彤气呼呼的别过头，站在一旁的黄婷婷看着她不说话，冯薪朵气的脑仁子疼。
陆婷见状赶紧打圆场，“行行行，小鲜肉是吧，你先进去手术，我去给你找。多个人多个帮手也好，不过这次你得保证，不许再把人家骂走，能不能做到？”
李艺彤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里透着狡黠，“真正可爱的女孩子，我才舍不得骂呢。”
黄婷婷在口罩下撇着嘴，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她这是说之前被骂的女生都是装可爱，心里忍不住气。其实换个人说这种话，她都不会往心里去，但从李艺彤嘴里说出来的话，她都要琢磨一下，以防有坑。
达成约定后，李艺彤乖乖地进了手术室，手术从早上持续到中午才，麻药过效后已经下午了。一天没吃饭，因为麻药的副作用还吐了好几次。
看她脸色蜡黄食不下咽，难受的直皱眉头，黄婷婷心里也不好受，饭一口都喂不下去，不吃饭就得输液，靠输液维持生命会让治疗更慢更难。
“李艺彤，”黄婷婷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半劝半哄道，“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多少吃一点，吃完饭点上药就好了，相信我，来，张嘴..”
“你..”病态下的小恶魔火力也不足了，以前怼人的话张嘴就来，这会儿脑子卡住了似的一片混沌，这时病房进人了。
推着药车，一身浅粉色护士服，小巧的身材，一张精美的面孔美的像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李艺彤干枯的双眼瞬间有了光，刚才还一脸痛苦的表情，这会儿马上变成满脸对少女爱慕的痴汉笑。
小护士见病人笑的这么开心，初来乍到的紧张感也消退了，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这一笑简直像给李艺彤打了一针强心剂，果然这世间最甜的药，就是少女娇羞的笑。
“妹妹，”
李艺彤声音很温柔，黄婷婷记得第一次听见她叫“小姐姐”的时候也是这样，温柔仿佛将你视若珍宝。
“妹妹，你是来给我打针的么，你这么可爱，扎针肯定一点都不痛。妹妹，你的睫毛好漂亮哦，一扇一扇的像蝴蝶在扇翅膀。妹妹，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一看见美女就活过来似的，也不知哪来的精神头，一天没吃饭还能说这么多话。黄婷婷放下筷子，没好气的说她，“谁是你妹妹啊，人家比你大一岁呢！”
“哦，也是小姐姐啊，长得好嫩哦。”完全沉迷于小姐姐美色中的李艺彤，丝毫没听出刚才话里的不满，整个人趴在床上，扭着脖子眼睛盯着人家转，“小姐姐，你会唱歌吗，小姐姐，你会跳舞吗，小姐姐，你要不要加入SNH48，我主推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鞠…”
这么一串话听下来，换谁心都要乱了。小鞠本来还在实习期，不能进ICU护理，但陆婷找了一圈没有合适的，只好把实习生给叫来了，反正每天只负责打针，其他护理工作还是黄婷婷来做。
生气归生气，黄婷婷眼睛不放心地盯着小鞠拿针的手，李艺彤这张嘴唠唠叨叨，到底作了死。小鞠一个手抖把血管扎破了，一股血呲了出来，喷到李艺彤的脸上，迷了眼睛。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
一看到血溅的四处都是，小鞠更慌了，黄婷婷马上过来按住了出血口，冷静的告诉小鞠，“拿酒精棉按住这，按几分钟不出血就行了，我去给她擦擦。”
“好好。”小鞠马上接过手，黄婷婷用湿巾轻轻的擦拭李艺彤脸上的血迹，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小姐姐，”李艺彤微红的脸上带着笑，“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哦！”
黄婷婷的手顿住了，有那么一秒的恍惚以为“小姐姐”叫的是自己，但李艺彤盯着小鞠的眼神，清楚的提醒她别自作多情了。她咬着牙接着擦，手上的力道也重了。擦到眼睛时，李艺彤裂了下嘴，感觉眼珠要被抠出来了，瞪了黄婷婷一眼，当着小鞠的面忍住没有发作。
“对不起，我刚才失误了，很疼吧..”小鞠愧疚的站在那，脸上又急又羞红发烫，不敢看李艺彤的眼睛，直到听见她柔和的声音里还有些调皮说道，
“疼，要小姐姐揉揉抱抱，才能好..”
小鞠抬头对上了李艺彤热烈的眼神，脸红的更厉害了，脑子里炸了一样乱轰轰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婷婷轻叹了口气，把冷掉的饭菜收拾了起来，吩咐小鞠，“你在这看一会儿，我去热热饭。”
出了病房，黄婷婷站了一会儿，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李艺彤笑的阳光灿烂。
“医生说今天的手术很成功，还说这种漫长的治疗过程心态很重要。你看她今天心情不错嘛，嘴巴都没合上过，很久没看她这么开心了…”门外的冯薪朵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现在没有什么比看到李艺彤的笑容能让她安心的了。
“你的眼光也不错，能找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小鞠喵，挺了解李艺彤的口味嘛。”
陆婷笑嘻嘻的从后面抱住冯薪朵，下巴抵住她的颈窝，贴着她的耳朵说，“那也没有对你的了解多，冯总裁，你们属狗的不是都喜欢猫么..”
“咳，”黄婷婷以为自己走路的声音足够引起注意，没想到还是走进了虐狗现场，“走廊有摄像头。”
冯薪朵一胳膊肘怼开粘在她身上的陆婷，拽了下衣服，笑盈盈看着黄婷婷，“不好意思，婷婷..呃，还是叫你阿黄吧，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每天待在里面时间比我们还多。彤彤的性格容易伤人，你能留下来真的很感谢。”
“不用谢，其实她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可爱的，你看她和小鞠不就挺好的么..”
冯薪朵听出了黄婷婷语气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和陆婷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小鞠刚来，哪有你了解她，别看她好像吃软不吃硬，其实骨子里你俩挺像，都倔。”
“谁跟她像…”黄婷婷嘟囔着，走进了病房。冯薪朵和陆婷意味深长的相视而笑。
“小姐姐，给我唱首歌嘛，你声音这么好听…”
“啊，我..不好吧..前辈你回来啦，”看见回来的黄婷婷，小鞠终于松了口气，再待下去她就要发烧了，“前辈，一会儿拔针就麻烦你了，我回去了。”
临走时小鞠面颊红润的回过头，跟恋恋不舍的李艺彤挥挥手，“再见。”
“再见…”
李艺彤泛着晶莹的双眼又暗淡了，黄婷婷喂的粥居然乖乖的都吃了，丝毫没有往日的怨言，只是不仅没有了怨言，连话都不说了，盯着枕头发呆。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黄婷婷有些无法理解，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就魔怔了似的。她拿出手机，翻了下歌单，点开了一首，由水滴声进入前奏，吉他缓缓而弹，主唱低沉的嗓音开始唱道，
“..和虚度的时光，总不感觉到无聊，外面的烦躁，语言都变的粗糙…开心时，把歌唱..”
这是黄婷婷最喜欢的一首歌，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经常单曲循环，歌词虽然有些悲伤，却能引起人内心深处的共鸣。
黄婷婷哼着歌，本想找个话题拉开李艺彤的话匣子，突然沉默的她还怪不习惯的。
“你别听这词有点悲，其实他唱出了一种..你哭了？”
李艺彤马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但已经晚了。黄婷婷过来抚摸着她的头，“别闷着，转过来，我给你擦擦脸。”
“不用,嗯..”
黄婷婷听她一声闷哼，脸埋的更深，一抽一抽的发抖，耳后根到脖颈渗出一层汗，淌水似的浸湿了衣领。她这是术后阵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像寒流过境一般袭遍全身，这种痛苦，没有人能替她承受。
她一只手扶住李艺彤的头，怕她趴着身子呼吸困难，一只手拿毛巾给她擦汗。疼痛的抽搐通过李艺彤的额头，电流一般直怵黄婷婷的心。
“坚持住，很快就过去了，想想这些年发生过的好事，想想你在舞台表演的时候，你唱过的歌，那首《木偶》，穿小裙子的你..很可爱..”
耳边听着絮絮叨叨的话语声，阵痛慢慢过去了，李艺彤感觉自己像条脱水的鱼，浑浑噩噩，又死了一回。
黄婷婷转过她苍白的脸，帮她把身子稍微侧躺，有些虚脱的李艺彤又昏睡了过去，睫毛还在颤着。
她忍不住抚摸起这阴晴不定的脸，睡着的时候天使一样，醒来就一副恶魔嘴脸，刻薄起来拒人千里之外。
黄婷婷叹一气，用热水把毛巾透湿，给李艺彤小心擦净身上的汗，换下了湿透的衣服。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小美女，李艺彤咧嘴笑了，黄婷婷松了口气，看来她离死还远着呢。
“小姐姐..你来了..”
李艺彤的声音很虚弱，小鞠怕她话多抻到伤口，食指比在嘴上，很认真的警告她，“嘘，你现在不能老说话，对伤口不好。前辈说你想听歌，我给你唱首歌好么？”
“嗯。”
“..以为说好就会永远，所以等待你出现的每一天，每天自导自演自我怀念…”
小鞠清亮空灵的嗓音宛如天籁之音，李艺彤听的入迷脸上一本满足的微笑，像个痴迷的少女。
黄婷婷默默地拾起刚才换下的脏衣服，端着盆去了洗手间。乍一打开水龙头，凉水淋到她手上，拔到心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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