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烟

父亲喜欢吸烟。

早晨醒来，天还没有亮，就能看到父亲嘴边闪着星光，忽明忽暗的。

吃过早饭，父亲赶着牛马走向田野的时候，也往往嘴里噙着一根烟，偶尔把纸烟拿出来，大声地吆喝一声牲口。

夏天的午后，父亲喜欢坐在门前的树阴下，从腰里解下一个袋子，掏出烟丝。再把我用过的作业本一条一条地撕开，折折，洒上烟丝，卷瓷实了，放到嘴边泯一下，夹到耳朵上，然后再卷下一根。

也许是吸烟太多了，半夜里，总能听到父亲不停地咳嗽、吐痰。即是这样，父亲依然爱好吸烟。用农村的话来说，就是好这一口。

村子里的小店，就有卖香烟的。可是父亲不买，主要原因还是嫌贵，家里不多的收入大概都给我交学费了。父亲的烟丝也不是买的。自家种烟的时候，父亲就从亲手烤制的大堆烟草里留下一些，剩下的全卖掉。卖掉的往往是最好的成色，金黄金黄的，父亲说，这种烟不壮，吸着没劲。自家不种烟的年头，父亲就会去别人家收获后的地里，捡些人家不要的烟叶。拿回家，用绳子绑起来，挂在窗户边，风干晒焦，用塑料袋装好扎紧，可以吸上一年。

父亲的烟

那时，我就想：要是有能力，我要给父亲买些好烟。

后来，我参加工作了，有能力了。逢年过节，我就给父亲买几条香烟，带回家，让父亲尝尝。后来听人说，我走后，父亲就把烟拿到小卖部卖掉，不舍得吸那么好的烟。

这就样，父亲年年吸那样的烟。更一夜一夜的咳嗽、一声一声地吐痰。我想劝都劝不住的。

让我没有想到的事，父亲过了80岁后，把烟戒了。主要那个时候，父亲身体有些不好了。但他真的戒了，让我感到不可思义。心中升起敬佩之情来。

2008年春节过后，父亲走了。父亲走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听兄姐们说，父亲那一夜，突然想抽烟，一下子连续抽了七八支。袅袅的烟，伴随着父亲的灵魂，悠然飘浮着，渐渐地远离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