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天读了文天祥孤忠北上的人生末路,虽然聂作平还是把资料罗列堆积,但好歹没有辱没文天祥的形象,我对这孤绝的英雄越加看重了。
能存活而坚决求死,以一个人作别一个时代,坚决划开与新朝的泾渭,文天祥真是天地间的伟丈夫了。
先秦以后,侠义和肝胆贬值或消散。宋后,理学的呼唤节操,在某些方面让人把“人”字做高大了,风骨和节操似乎回归。明末清初那些不合作者,是文天祥的后继者。文天祥独木难支,后来者却成群落。铮铮之音穿过重重高堂射向江湖,成了士人生命的流响余韵,在史籍里沉默或偶尔被翻起。
谭祠同昨天脑袋掉了整整两个甲子了,中国社会在他的期待里前行还是进步了呢?大事不成,他是更加决绝、必死而后快的最后侠士。他的骨头,哪里是康梁所能仰望?不纯粹的读书人里,生出卓异的时代巨子,主动用颈血喂饱屠刀,却不能划亮他头顶暗无尽头的沉沉夜空。
都是孔学的后人吧!
孔子是虚伪还是可怜?他该是被唾骂千秋还是该永远膜拜?孔子不会想到吧,他的学说成为最大的民族的精神紧箍咒,一根思想绳索便困死了一个民族。他是老二,董仲舒也是老二,老董的建议进入刘彻的脑袋,这个国家便永远是一家独鸣、不许二音了。
孔子终究是一个书生,是一个想杠杆天下尽展所学所得的追逐功名之徒。他生前好像只是一个好老师,仆仆奔驰而多像丧家之犬,死后却被别人弄进庙堂,成帝王之师,享万世之尊,化为一个思想政治的符号了。孔学当道,是阉割退化了这个民族的创造,坑害了它本该龙腾虎跃、气象猎猎的飞扬进取精神吗?
可恨还是可悲呢,孔子?到现在,他还紧紧地被捆在民族的意识之流中,几千年里没休息过一天。
又想到所谓的国学。
无能的人会不停怀念先祖,多少人提笔便怀想强汉盛唐。衰落的城市会对别人说我这里曾是千年帝都,比如洛阳和扬州。旧有的典籍该批判学习,封建千年传阅的旧本老书再被奉为经典,三岁的小儿也朗朗习背,连那糟粕也一同消化去。除了显示现在人的没落没出息外,还能反映什么呢?
现在,最爱美国的人在中国,中国的人大、政协委员的档案多在外国的户籍本里。当美狗对中国不停地咬一口撕一块的时候,中国的绅士阶级和教授精英们要么举手投降,要么说:“我不怕你,你咬我吧,我要在公平正义平等的基础上和你理论……”,结果是狗吠更凶,一日三番。打狗棍在,可是掌握打狗棍的人没有使用的勇气。
自强不息的精神里,不含有任人宰割的屈辱吧?几个人的不要尊严,一个民族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三十年前,在山上劳动,晚归的队伍里,我们会唱“天涯归来梦不远,谈笑声里凯歌还”,作息的流年里一个孩子的梦和现实都在青山斜阳间了。那时不知有江湖,范仲淹“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里的江湖,只是偏远冷落,却也月白风清,并不含后来的打打杀杀,是大哥小弟的血腥大缸,义气当头只用拳头说话。再后来,听说谁在黑社会里混被弄死的消息,认为江湖就是黑社会统治的势力范围了。又后来,才知道,黑社会都有背景有靠山,整个社会就是一个不黑不白的江湖了。丛林法则下,等级限制里,人群所在的地方,都是江湖。江浅湖深,江阔湖窄,都是人间事。从那时起,听到《上海滩》插曲“浪奔,浪流……”,合着那音乐的响起,总分明看见两派的打手拿着铁管砍刀,呼啸着上街火拼了……
昨天,臧天朔走了。
打黑除恶的战斗,正响亮地进行着。江湖,暂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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