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回笼觉那玩意儿。
醒了就起床,前夜睡的再晚,一旦被闹钟叫醒就再也不想睡着。
既然醒了,就去生活,做什么都可以。这是我极为有限的清醒的生命,可不愿浪费在意识混沌的睡眠上。
“起床!起床!”我自言自语。
下床后回头把妻子的被子掖好。去洗漱台刷牙、洗脸、剃须,一套下来,感觉舒爽无比。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样不算帅也不难看的脸,我竟看了这么多年还不厌,甚至越看越舒服了。
年纪渐长,我比从前更加包容自己了。
去厨房,打开冰箱,上下来回看着冰箱里的食材,思考要做什么早餐来吃。
做个三明治吧:煎两个鸡蛋,顺便把午餐肉切片,煎到滋滋冒油,玉米粒煮熟。按照吐司片、鸡蛋、午餐肉、玉米粒、沙拉酱和吐司片的顺序搭好,三明治就做好了。
把妻子那份的也做了出来,再给她冲杯热豆奶,我拿了冰镇啤酒。
我喜欢早晨喝酒,并非一定要啤酒,什么酒都可以,有时兴起,也会喝杯指甲盖高度的加冰威士忌。
第一次听说我有这个爱好的人都会略带嫌弃地说:“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
实际上,清晨适量的酒精会刺激我的大脑,让它振奋起来,就像有些人,早晨需要咖啡因。
我无从说明,以前向他们解释事实,反而会被说:“都是借口。”
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我是个控制不了自己的酒鬼。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做个“酒鬼”也挺好。
早餐准备好了,我叫妻子起床时,她已经在洗漱了。
妻子坐下来,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着这周各自的工作。吃完饭,简单整理完厨房,我出门散步,妻子在家休息。
现在已是深秋,最近一周温度连降,出门不得不套上厚厚的抓绒外套。
小区门口的街边种着两行银杏树,树上和地上全都是灿灿的金色。远处环卫工正埋头扫着落叶,橙色的工服和秋色搭配得刚刚好。
清冷的空气中掺着哪里卖的烤红薯的温热香气,让人安心。
过路人们的说笑声、老式自行车发出的吱呀声、脚踩落叶的窸窣声……
“真好啊。”我不禁发出了声。
在这样的路上走着,在工作中堆积的压力瞬间一扫而空,愉悦感在心中一点点爬升,昨天还因为一点小事生出了挫败感,现在又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前路转角处有家书店,过去坐坐吧。
说起这家书店,五年前搬到附近第一次进去,惊呆了,简直是书店界的“老破小”。
现在的书店要么是商超型的全国连锁:连续几层的售书空间、规范严格的图书分类、优雅的收银小姐还有宽敞的阅读环境。
要么是充满小资情调的独立书店:极有格调的装修、风格各异的图书分类、精致昂贵的装饰摆件还有咖啡甜点的香味点缀。
上述所说的书店要素,这家书店一概没有。
非但没有,而且像是和那些书店对着干似的:整间书店呈过道形状,长长窄窄,约摸着十五步就能走完,高度差不多三米的样子。一进门便是一个窄长的吧台,上面层层叠叠贴着旧报纸,有些表层的已经被撕烂,露出底下泛黄的纸样。
再往里,“过道”两边钉着覆盖了两面墙的书架,挤满了书,分类方法很简单:一面是俄罗斯文学,一面是推理小说。
虽说都是新书,可塑封都被拆的一干二净,方便客人翻看。有些书已经被翻旧了,店主似乎也毫不在意。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爱读书之人碰到自己喜欢的也不会在意这书的新旧吧。
“过道”顶部中线位置挂着一排昏黄的灯泡,以前无聊的时候数过,有十二个。
“过道”尽头有个小小的楼梯入口,用木质梯子挡着。
拿着要买的书去门口吧台结账时才能看到书店主人,这个佝偻的老婆婆像是从吧台底下钻出来一样,扶着吧台颤颤地站起来结账。
不消说,那种先进的收银系统是绝对没有的,一般都是书底的价格直接去掉零头给算的。
店里唯一可以坐下读书的位置在吧台对面,放了一张矮长凳,长凳和书架之间空着的地方塞进了一个饮水机,饮水机上方贴着报纸用毛笔写着八个大字:自带水杯,免费饮水。
书店里就是这些东西了,多余的其他东西一个都没有。
就是这样一间书店,我却总喜欢走进去看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走时也会买一本推理小说带回家。在这里买书已经成为我的固定支出了。
我本身就不是爱聊天的人,虽说来了很多次,对店主也很好奇,却一次也不曾和她聊过。对话内容无非是:
“这本20,找你30。”
“好,谢谢。”
五年了一直是这样,再无多聊的可能。
但今天注定是不同与往日的一天。
回头看时,我的生活大概就是从那天起就向既定轨道偏离了。
失影人(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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