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一如既往的押送着犯人……
他们去的是最苦寒的‘不卢半呼’,也就是第八重地狱:冰山。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押送烦人来了。但这次押送的犯人却有些不同。
被押往第八重地狱的一般都是些年轻男女,大多是谋害了丈夫或者堕了胎的女子,还有一些不顾家的男人。今天的犯人也是一样,是一个杀了丈夫的妇人。可不一样的是,这妇人一路上不给自己喊冤,只说着:“这是最好,这是罪有应得!!”。
在到达第八重地狱的门口的时候,一路上没有说话的马面对妇人说道:“这里便是‘不卢半呼’,第八重地狱。你可以进去了,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妇人将要离去的身子转了过来。看着马面说道:“这位女官也辛苦了,我就说说吧。”
于是妇人便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本是洛阳府人,生在一个农户家里。十几岁的时候,家里母亲去世了,加上灾年,父亲便把我拉到城里卖了。不过我也算命好,卖到的人家对我不错,最后竟从丫头变成了太太。
我的郎君是个读书人,就是当日里看上了我,才让家里人买了来。开始时候称我为姐姐,叫着叫着竟然喜结了连理。
本来日子应该就这样安生的过着。但,总是有不测。
我的丈夫在一年的冬天,得了怪病,东西一口也吃不下去。开始还能喝些稀粥,最后竟连水都喝不下了。
看着丈夫难受,我也着急,但是看了各种医生,也是无用。眼见着丈夫只有半口气的吊着,我便狠了心,让丈夫喝了毒药。然后在我正准备上吊的时候,被族里的亲戚们拉了出来,关进笼子,扔到了黄河里。”
妇人说完了她的故事,眼里没有一点怨恨,在说到自己丈夫的时候,眼中还露出了幸福的神采。
随后妇人又说道:“我被人扔进黄河,也是我罪有应得,他们是无罪的,我也感谢他们,他们让我的罪恶感减少了很多。”
马面看着她说道:“你爱你的丈夫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妇人两眼无神,看着远方,忽而又有了神采,伴随这神采的是满眼的泪光:“我丈夫对我很好,我很爱她。其实这毒药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让我在他痛苦的时候给他服了。我起初是不愿意的,但日复一日的听到他在床上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我觉得,之于他,也是一种解脱吧。就因为我爱他,所以也想追随他。”
妇人越说,泪水越多,泪滴落在地上,竟被冰山的寒气冻成了珍珠。
妇人擦了擦泪水,笑着说道:“我在来这里之前,请求了阎罗王和判官,让他们准许我见一见我的夫君。但我在轮回道前看到他时,他已经忘了我。开始我很痛苦,后来想了想,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吧。以后我也会再进轮回道,也会忘了他。然后,再次在某个地方相遇,再次的从陌生人变为爱人,过完这一生”
妇人说完,起身,脱了自己的衣服,对牛头马面说道:“你们都辛苦了,我该进去了……”。
牛头开口了:“判官说你不必脱去衣服,你和其他犯人不同”。
妇人往里边走边摆手:“罢了,脱了是最好,这是罪有应得!”。
牛头马面站在这巍峨的冰山前,望着妇人远去,沉久的没有说话。当妇人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们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身后就是冰山的大门,大门上方写着第八重地狱的名字——‘极寒’,门上有两句话:恶念极深,苦地极寒。
一路上的牛头马面就像他们来的时候,都不说话。
在到阎罗殿复命的时候,阎罗王就在堂上坐着。阎罗王眉眼清秀,看上去不过是个18岁的少年。若不是束发用的发箍上写着“阎罗王”三个字,你还真的很难想象到这就是赏善罚恶的阎罗王。
阎罗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折扇打开,上面写着两句话:“赏善罚恶,终生轮回”。
阎罗王看着牛头马面,说道:“回来了?你们今天收获不小啊,我给的咒都破了”,牛头马面心中一惊,赶紧互看对方一样。一切都回来了,他们的容貌在对方眼里不在是牛头马面,而变成了一对男女。他们激动着,想要相拥,当手在半空的时候,他们停住了。
牛头说道:“看来我们的羁绊也消除了,或者说我们的决定是一样的……”,
马面只是点了点头。
阎罗王拿扇子敲了敲面前的长案,说道:“既然决定了,就走吧!”。
然后牛头马面慢慢消失,变成了两只蝴蝶,飞向了轮回道的方向。
判官从后厅出来,笑着对阎罗王道:“君上的也有些狠心,竟用障眼法和禁语咒施在这对男女身上。”
阎罗王笑了笑道:“当年他们执念太深,怎么都不肯轮回,我收留他们,让他们虽可以相伴左右,却互相不能看到对方样貌,不能相互说话。虽说狠心,却也是一种历练。今天他们终于放下执念了,终究怎么来了,怎么走了!”
判官看着轮回道的方向:“是啊,这世间的感情千万种,也许他们飞来时是一种,飞去时是又一种……,我记得天上的庄大人不是也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阎罗王笑了笑,说道:“是啊,你的执念也放下了吗?”,
判官一怔,恭敬的说道:“终究,该来的来,该走的走”。
远方的月亮升了起来,将整个冥府照的通亮。黄泉古道上,孟婆正熬着汤;奈何桥上,无常还等着下个灵魂;刀山火海在月光下收起了锋芒;极寒冰山也开始绽放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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