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踏上了回重庆的路。没有告别。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树,眼泪湿了镜片,起了薄薄的雾。什么都可以退,唯独岁月不肯,一个劲的往前蹦。她需要他,他知道。可是,他回不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着那个丫头片子长大,而他,却在流年中被岁月抛光。澄亮,却没了自己。
小师妹家庭条件极好,高干子弟。她的家庭帮他留校,已经说好,春节完婚。婚房也是师妹家筹备的,他们不嫌弃穷苦出身的他。他很是感动。他一度认为这是他要的幸福。直至再见她。
父亲走了,她的世界坍塌。萎靡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母亲已年迈,还有上学的弟妹。她放弃了读研的梦想,开始挑起生活的担子。但更多的,还是母亲挑起的。母亲不同于一般的乡下妇女,有文化、有见地,更是坚强。看着母亲斑白的头发,她常常自责。她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没有去闯去拼的勇气,只能按部就班,拿着一份养活自己都困难的薪水。很多时候,她都害怕回家。尽管母亲收起了关于父亲所有的东西,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一样存在,每个角落。她能感受到。
他的婚礼热闹。爷爷八十几岁的高龄,一手拉扯大的孙儿是他的骄傲。但那天,爷爷没有去。他跪着求爷爷,爷爷坚持,摆手:我去了给你丢脸,不去不去。他没有办法。去了叔叔的墓,默然,除了难过,他不知道说什么。把钱给三姨后,他回头望了望,掩在葱翠竹林里的门帘。三姨是她的母亲。她在上班,没有在家。
母亲说:你哥哥回来了。她有些气恼:妈,您又接受他的资助啦!母亲听出了她的不悦,知女莫如母。两个孩子的心思,母亲都知道。只是,世事无常。他结婚了。她把衣服在搓衣板上揉得沙沙作响,仿佛没有听见母亲的话。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她把能想到的词,都在心里念了一遍。那晚,她病了。烧得迷迷糊糊。清晨,她觉得从五脏六腑涌出了一股东西,抑制不住,吐出来,纸巾一片鲜红。母亲吓坏了。要送她去医院,她不去。她知道,这是急火攻心。
她想,她已经忘了他了。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什么是休息,她都忘了。不精疲力尽不罢休。大家都道她是个用心尽职的女孩子,她淡淡的笑。
蜜月之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景点拥挤,人来人往,他承担了所有的力气活。箱子里装着师妹喜欢的零食,还有她准备在雪山拍照换的衣物。上下雪山,一天的行程,他迁就她的讲究。等候缆车,一位老人不小心一个踉跄,撞在了师妹身上。精致的脸迅速扭曲,师妹吼着。老人面色不好,一个瘦瘦的女孩急急的呼唤着。老人有点高原反应,众人没有理会师妹的叫声,纷纷帮忙,有人拿来了氧气罐。正要给老人用上,被一把夺走了。他抬头,看见了一张脸:就这一罐,一会我怎么办?他觉得,他看见了极其丑陋的一张脸。他不坑一声的离开了,任师妹在身后跺着脚大叫。
都说生活是骗子。他打着沙包,一拳又一拳,还有多少伪装没有卸下?一条条青筋凸起,像极了他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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