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之下的雅典

作者：罗时汉   侵权必究，授权转载见文尾。

十、卫城之下的雅典

此行一直是晴好天气，在雅典的第三天也是阳光灿烂。

我们要去卫城，希腊语称之为“阿克罗波利斯”，意为“高丘上的城邦”，著名的世界七大古建筑奇迹之一。

仰望高高山顶上以巴特农神庙为中心的卫城，仿佛看到戴在雅典暨希腊（甚至全欧罗巴）头顶上的银白王冠，蓝天的背衬下十分神圣。每一步都走在经典中，台阶如玉，一刻千金。我情不自禁地把那位苗条的希腊女人搂在身边以雅典城为背景合影，让心情更美好，并吸收一点高贵的气息——温顺的导游理解我的这一举动，她会因为游客的宠爱而骄傲。

各种肤色的人群在涌动，前来礼拜雅典娜、巴特农、厄里希翁诸神庙，朝觐欧洲古代文明的摇篮和艺术圣殿。希腊占据了一个制高点，卫城位于雅典的中心,公元前1400年迈锡尼文明时期,希腊本土就有许多聚落在此筑城而居。公元前480年波斯攻占雅典时卫城被毁。

伯利克利执政官时期开始重建。这是一项民主投票产生的国家工程。在雅典城邦，即使领袖也不能随意向民众施加自己的想法。凡父母均为雅典人的自由男子称为雅典公民，有资格在民主大会上投票。投票制度很简单：黑石子表示反对，白石子表示赞成。伯里克利促成了这项伟大的建筑横空出世。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建筑群，不仅美观，更是雅典民主社会的纯洁象征。

 可以屯兵五千的雅典卫城，尽管半成废墟却更显价值，每天聚集游客不下五万。整座城堡，用现代高科技可以在影象中复原，实体的修复一直在进行中。不是修旧如旧，而是最新的“可识别性”修复，于精细修补中复原，注入现代工艺创作，让大理石上生长不同时代的年轮。正在进行的巴特农神庙，它是希腊祭祀诸神之庙，以祭祀雅典娜为主。整个工程将进行若干年，也许永远也不会停止，操作者既是工匠也是大师，让卫城凝聚并延续一代一代希腊人的智慧。

边施工边开放，财源滚滚。各种大型机器出现在廊柱间，现代与历史相映成趣。雅典上空的早晨，时而响起清雅的电动声和金属的敲击，像轻音乐在演奏。

在这神话史诗般的雅典娜光环之地，我沐浴于历史和艺术的空气和阳光，饶有兴致，意气风发。身穿刚从早晨集市上买得的有英国国旗的黄衫，让人流中增加一点色彩的斑斓；仰看映入蓝天的梁檩被工匠精心拼接而天衣无缝，相信希腊人会把这属于世界的文明遗产保护完美；帮那些群体的和个体的旅游者拍照，让他们的身影永远联接在伟大的建筑中；我还拍到一位坦然地露着断臂的女孩，她阳光而健美，不亚于“断臂的维纳斯”（Venus de Milo），复活了现实版的希腊神话。

此后在国家博物馆，我看见了断臂维纳斯这尊代表爱与美的女神大理石雕塑，还有厄里希翁（高伊瑞克提翁）神庙南端代替石柱顶起的6位大理石雕少女像柱，她们其中一位在英国伦敦，而现在卫城的原来是仿制品，几可乱真，至少游客们对这些美丽的希腊女人投入了真情。在博物馆，我们通过三维影像对卫城的兴衰有些了解，看到了残缺的石雕哪怕是碎片也安置在原来的部位，形断而意连，让人看到生命的律动。在文物保护和修复方面，希腊同样是世界一流。

这天下午，我们还参观了1896年现代奥运会遗址上复原兴建的竞技场。五环旗在飘扬，我在黑色的田径场上奔跑一段，真想回到已然遥远的青春。今年是奥运年，我没有太多地关注伦敦，今天，无意中穿上这有着英国国旗图案和LANDON字母的黄衫，来到奥林匹克的发源地，也算是一种缘分，心灵上得到了补偿。登上看台顶层，可以远远看到雅典卫城，想到代表体育运动的最佳标志——古希腊雕刻家米隆(Myron)作于公元前450年的那“掷铁饼者”，我感到“空间中凝固的永恒”。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我曾采写过中国第一次参加1928年第9届阿姆斯特丹奥运会的武汉人宋如海回国后把奥林匹亚翻译成“我能比呀”的轶事。

应要求为我拍照并跟我合影的那位女孩，挺着高傲的胸脯，步子弹性地穿过阳光下的层层看台，消失在五环旗下。

我们在希腊的景点旅游全部结束了，当天的时间是在布拉卡老街自由活动，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独自逛街，感受市井，了解风俗人情，是旅游的乐趣之一。跟在伊斯坦布尔的独立大街一样，我尽兴地游走在这条老街。它的一端正对着希腊国会大厦，街头有红色的无轨小火车，街面用大理石方块铺就，被时光踏得润滑如玉。街中有座拜占庭式小教堂，从那拐弯又是一个较大的广场，有神父塑像。悠闲的人和蹓跶的狗，还有演奏乐器的各种卖艺者。

这里更像个集市，各种需求的购物天堂。我的首要目标是希腊国旗，还挑选有十字和蓝白九条国旗的童装，让我的外孙女久久也穿上它，留下“自由”国家的印象。购物像草地溜马一样，放逐的是一种心情。我们为什么不能慢下来、静下来呢？这是个问题。望着那些在门店外品咖啡、吃冰淇淋的人，觉得自己始终没有那份闲适，活过花甲之年，仍没有修炼到这种功夫。

布拉卡街区实际上就在卫城之下，还有古老的残垣断壁被保留。谁也没有权利将它拆毁，它在那里，时空交错，历史与现代有机地交融，诉说雅典的古老和高贵，显示希腊人的宽容和智慧。依然可惜的是没有时间多作停留。在回酒店的路上，我诗情涌动：

让我千百次地念叨你吧，雅典——大理石铺筑的城市；咖啡浸泡的城市；教堂钟声敲响的城市。也是没有斑马线的城市；海浪亲吻的城市；鸽子起落的城市……所有的赞美献给你，当世界的许多角落还是黑暗的时候，雅典已开启人类文明的光芒。尤其所开创的雅典民主制度，对人类的社会历史进程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不会害怕寂寞害怕缓慢，不会因为小语种而自悲。不用去想着走向世界，世界自然会走向你。守护一种语言，就是守护一份高贵。一座城市真正崛起不是高楼大厦，而是一种从古至今的人文精神。

明天就要离开希腊了，晚餐之后，我们要求去爱琴海边，以不为此行留下遗憾。胡维榕安排大巴送达，回来就请大家体验的士了。

黄昏的爱琴海滩是金色的，许多人在沙滩上坦露着肢体，让阳光加深肤色，让海风传送心情。这里有妇女裸着上身，有小孩砌着沙垒，还有情侣打板球或并卧，都其乐融融。我尽情地游向平静的大海，心里颇不平静。何曾想到会在有生之年沉醉于爱琴海呢？她的波浪那么温柔，像发丝缕缕抚过；她的波面荡漾起伏，像少女仰卧时的曲线。我想游得更远更远，游回我在陆水湖裸泳的青春初恋，游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兰德罗斯少女塔。但还是游回来——惦记着丰富多彩的海滩。

夕阳西下，远远的是落日正与海面上下相接，近景是一对情侣的左右热吻，构成爱琴海最后的立体画面。这是一对来自罗马尼亚的青年，由我拍下他们终生的怀恋。祝福幸福的人们，幸运地挣脱了羁绊，来到海洋相连的邻国呼吸民主自由之风。

在希腊的连续三个晚上我都独自在附近散步，看到那些把晚上当早晨的宵夜者、那些大啖细饮并低语的男女老少，真是羡慕不已。他们的生物钟跟我们不一样，人生观更是大相径庭。雅典的夜非常安静，给人许多安全感。至于市民们“幸福吗”？我不会问，也不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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