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只要有春节习俗的地方,就一定有一项传统,被毫无保留的传承下来。
除尘。

关于除尘,中国有谚语说:“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北方叫“扫房”,南方叫“掸尘”。这个过程从腊月二十四左右开始一直可以持续到除夕,这期间家家户户都陆续进行大扫除。打扫清洗拆除,凡是和清洁有关的一切,都会被一丝不苟的认真执行。
这历史有多久?久到了我们有朝代历史之前的尧舜时期,久到了文字之前。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对这个传统很无语。因为对于一个认真的主妇而言,对于一个合格的母亲而言,除尘这项工作,简直就看不到尽头,看不到结束,整个过程,和重新再造一个家毫无区别。
这个经历对于太多人而言,一定是共通的。一个除尘,涉及到院落的清洁整齐,涉及到从地面到房梁的一尘不染,涉及到锅碗瓢盆的锃光瓦亮,涉及到所有被褥床单的拆洗如新,涉及到每一件家什的悦目归位,涉及到每一块窗户玻璃的光亮近无,最后涉及到每一个家人的从头到脚,宛若新人。
妻子说,她当年和我一样,也是闻之生畏,痛不欲生。而现在的女儿,又和我们当年一样,事到临头,能躲就躲,能藏就藏。
接受它,并且投入无比的认真和耐心去完成它,甚至类似于完成一个神圣无比的仪式,说不上是从哪一年开始,但一定是自己有了家之后,一定是在生活中反复经历过磕绊和曲折之后。

当然,我的母亲和妻子的母亲每一年说过的相同的话,在有所经历之后,也一点一滴的进入了心里,被自己的情感所认可。
在她们的言传身教中,除尘并不是简单的清理家里的卫生,而是通过这个过程,清理过去一年的自己。
在一年之中,家永远是自己生活最多的地方。那么,一年时光,积淀在自己精神和心理上的一切印记,一切负面,一切茫然和不甘,一切沮丧和失望,同样也会积淀在家中的每一个角落,以尘埃,以陈旧,以掩盖,以模糊的方式,来和自己做无间的配合。在这一年中,家就是你的样子,你就是家的样子。
两个母亲都说,不除尘,如何迎新?
是的,把家当做自己的心,当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无比认真汗流浃背腰酸腿疼的打扫时,才知道隐藏了多少,才知道很多东西本来的面貌,才知道用了心之后,我们都可以让自己迎来自己和时光的新。
看到自己,发现自己,迎接自己,就必经历这样一个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又需要无限投入和忍耐的过程。
简单的形式,揉在几千年的历史中,仍旧在母亲的传递中,闪耀着最质朴的人生智慧。
如今,我们也为人父母,总有一天,也会把这种温暖给孩子传递过去,让她知道,除尘之所以悠久,是因为除心之尘,没有人不渴望,不需要,尽管,它蕴含在一年一次的无限辛劳之中。
简单而有效的生活,永远只在生活本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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