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鱼吃

想鱼吃

有点想吃鱼了。

刚开始冒出这个想法时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我是爱吃鱼，尤其爱吃油酥鱼。每逢过年过节家家户户总会备好一大坛子的油酥鱼，滋啦滋啦的在油锅里冒着泡，发出香香的味道。

儿时的快乐似乎总和鱼有关。我爱吃油酥鱼，也总爱看外婆、妈妈炸鱼。自家炸的鱼会比买来的鱼香很多，但是不太容易掌握火候，弄不好就容易发霉。但妈妈和外婆总有一手好技艺把油酥鱼弄得酥脆，泛着好看的金黄色，总让我垂涎欲滴，恨不得直接叼起一块就跑。那一大坛子的油酥鱼可以吃上好一阵子。

家里在做喜事时也总能看见油酥鱼的身影，满满当当的一大碗，被放在桌上一角。那个时候老姑、老姨母她们还健在，看见瘦瘦小小的我缩在角落旁总会踮着小脚颤巍巍地扯出个红塑料袋，一碗一碗地倒着油酥鱼，一边倒一边说：“苏苏最爱吃油酥鱼，老姑给你多装点，你在学校也可以吃好一点。”就这样一袋沉甸甸的油酥鱼就维持了我一个星期的伙食。

那个时候我上三年级，总不着家，平常周末总回外婆家，在每个节假日，尤其立夏、端午的时候，住在学校附近的老姑总会时不时地给我送些吃的，几个蛋或是一碗肉，靠着老姑送来的吃的，满足了我童年的整个夏天。

现在，我已经很少吃鱼了，尤其是当我的嘴巴被牙齿咬坏且经常吃鱼被鱼刺卡到喉咙时，更是对鱼避之不及。老姑她们在那些下雨天一个个地相继走远，没有人再会拄着拐杖给我送吃的，也没有人还记得“苏苏最爱吃油酥鱼”而追着车出来只为了塞一袋子的鱼给我，没有人再端个篮子叫我们去吃花生……而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瘦高的内向的女孩子了。

我开始尝试自己做鱼，把鱼炸得很脆却总不是想要的金黄色，尽管它们也在滋滋响，馋得让人流口水，却总觉得哪里少了一块——心里空落落的。

我开始讨厌吃鱼了。

上次回家，下着大雨。雨后的竹子显得更加青翠，泛着好看的青绿色。门前有老母鸡带着五六只新生的鸡仔在篱笆下找吃的，非常警惕地护着那几只小鸡仔。外婆早已准备好晚饭，还专门给我留了几尾新鲜小鲫鱼。奶奶把一条鱼夹到我碗里，以命令性的口吻让我一定把这条鱼给吃干抹净。我小心地吃着鱼，吃得非常慢却总还是被鱼刺给扎到。奶奶在一旁啃着另一条鱼，吃得很酣畅。她一边吃一边招呼着我：“赶紧吃，这个可是你外公好不容易捞上来的，可甜了，赶紧挖几勺汤喝，别拘谨着！”

是了！尽管我比较怕生，但他们毕竟还是我的家人，自己这样确实有些太生分。我加快吃鱼的速度，咬到一大块鱼肉时，终于感受到鲫鱼的鲜美与肥嫩，许久未尝到的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开来……鲫鱼多刺，但仍有人会越过鱼刺去尝它，许久没吃到外婆做的饭，每次回家见到的都是他们又多了一点的苍老的模样，但却没有说一句“外婆外公你们辛苦了，在家注意身体”；相反更多的是外公外婆的那一句句“又瘦了，在学校要好好吃饭啊……”

我该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你们，在黑暗的时候总能想清楚自己内心想要的是什么，分清是非善恶，甚至发掘人性中丑陋的一面。

我想，我还是喜欢吃鱼的，虽然我的嘴巴还在冒着泡，总被鱼刺扎，但鱼的味道总能让我想家，让我想起粘在墙上的像扇形的鱼尾巴和妈妈、外婆掌勺时的模样……

明天一定要大吃一顿鱼，吃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