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生活在一座欲望丛生的城市,对一切都心存疑惑。我喜欢享受孤独,信奉孔子的“君子必慎其独时”。我不喜欢倾述抑或表达,我只爱一盏孤灯、一张涂满稚嫩笔迹的纸。我的书桌上有很多书,我把他们砌成墙,砌出自己的天地。我爱那些我熟知的书中的人物,我爱那些我不识的墨书者。我爱顾城,他的脸上有一枚甜甜的红太阳;我爱川端,他的笔让美丽的银河塌陷;我爱福克纳,他的身上有树叶一般的香味;我爱李清照,她曾让我在孤独中与之共鸣。
我记得三岛是怎样让《忧国》中的丽子目睹丈夫剖腹那样目睹自己肉体的死亡,灵魂的升天;我记得三毛,一个女子,是怎样用鲜红的液体铺满自己今生的道路。当看着美的花瓶被一个个地无情击碎时,当看着美的情愁渐渐成为生活的附属品时,我想起了他们。也许这是我的性格所致,也许这本是生活的安排,我过去所恐惧的,终成为我现在所慨叹和理解的。我想:他们并不觉痛苦,能拥有淡然、含蓄的一生他们已然满足,更何况还有绵亘于其中的缕缕情愫。回想他们的一生都像流星一样短暂,但他们毕竟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道道光的痕。古人说,一个人的死就是一颗星的落。这唯美的意象告诉深陷痛苦囹圄的人们快离开那片不毛的沙漠,把自己装入一艘小船,任这夜的水把你带到天涯海角。这宇宙无限,这水清新,永恒······
我不想为他们做任何抱怨,因为生活本无所抱怨。他理性,严丝合缝并且条理清晰,而这一切又注定了那些崇尚凄美、古典的人将与之相悖。因为这些人过于敏感,过于脆弱,他们在心灵的一隅酝酿成熟的幻象,往往一出门,就会跌得粉碎。这些行星的弃儿,他们降生到这个世界是否本身就是个凄美的错误?他们的心律与世界不合,他们的体质玻璃般羸弱易碎,他们命若琴弦,他们只能沉浸于自身的国度、自恋的境地。人们对他们只有怜惜而没有理解。他们的生活恍如梦寐中的空中楼阁,没有坚硬的质地与厚实的根基,只有美,并且这美还是虚无缥缈,捉摸不定的。
二
北京乍醒,柠檬色的街道上铺着毛糙的阳光,空气中飘着她祭献的晨香。当我裹在人人皆有的躯壳中,牵线木偶般地做着机械运动时,我可悲的心灵却不能堪此重负。我害怕憧憬未来,因为我不知道我将来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不是会事与愿违,成为自己所痛恨的一类?我不愿像《罪与罚》中的主人公那样具有矛盾的“双重人格”,以我的性格、知识决定了我无法逃避内心的惩罚,无法自救,无法重生。像西川那样很好,做一名大学讲师,面对一颗颗等待你去塑造的心,面对一张张年轻的脸。闲时或在“灯下漫笔”或在“林间漫步”,维尼的“象牙之塔”既是我躯体的家园,更是我心灵的家园。
三
我想起了李白。想起他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想起他的“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他看不惯世间丑态,跳江自尽。
我想起了林黛玉。想起伊人为一句“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伤在幽闺自怜”而泪流满面,泣涕涟涟。林黛玉不爱聚,因为热火朝天的聚与杯盘狼藉的离会破坏凄美的离情别绪。我想:这也一定是经历了如梦一生的曹雪芹的心语吧!哎!可叹!孰知早有一位才尽的江郎在千年以前下了“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的论断。
我想起了梵·高。想起风吹过的麦田上几只孤寂的乌鸦,而梵·高的笑声在空中盘旋。在黄昏的天幕下,在金黄的麦浪前,这笑声被染成了无比绮丽的色彩。
我躺在枕头滑溜溜的面颊上--他像我们童年的面庞饱满清新。夜凉如水,美的前人抑或美的情感的意象总会划过我的脑海。他们是我生命的动力,他们永远守望在我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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