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阴天️
工作上有些安排去某个邻近县市，路过一个小镇，稀稀拉拉的几家小饭店，间或有人捧着茶杯在门口闲聊，冬日里干枯的树木枝桠在长长的街上渐次伸展，是个我喜欢的平和安静的冬日阴天，仿佛一年的所有开始收尾了，便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腊月里的光景，便顺手写一点吧。
每年我必定是买了新衣服、烟花、零食，然后去外婆家，作为整个家族唯一的女孩，我只能跟着男孩子们玩。我们在老街的胡同里乱窜，一条街上全都是认识的，开饭店的金伯、杂货铺的芳姨、理发店的阿二叔、拎着篮子去买菜的小姨，看男孩子用鞭炮恶作剧吓路人，跟着哥爬墙逗狗，玩到一身脏衣服回家。在三姨家的饭店里胡吃海塞，心情好就帮忙给包厢端菜，甚至几个小孩在饭店门口支个摊子帮忙吆喝卖速冻甜包子，生意还异常地好；或者玩小霸王、看电视剧，吐一地的瓜子皮。腊月二十六，大人们开始起锅做走油肉、狮子球、排骨、葱花肉、鸡翅去骨包上锡纸烤、土鸡加上足料的火腿炖汤、八宝鸭里的糯米加了莲子、火腿丁、葱、芳香四溢，还有炖得酥烂的红烧羊肉，腊月二十八开始做糖糕，挑了两担子的糯米粉和白糖，找来一口大缸，糯米粉加水加糖揉到软糯，具体流程虽然不知道，但最后出锅撒着桂花的糖糕的那种味道，我到现在都再未找到更好吃的甜点了。
外公外婆都是爽朗好客的老人，家里经常一年四季逢年过节都是满满的客人，饭菜经常一做就是一大口锅，想吃肉就买半扇猪，想吃羊就去桐乡买两头羊炖了，那种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大宅子里跑进跑出肆无忌惮的日子，是我最美好的童年。在家里被我爸管着礼节走路不能发出声儿吃东西不能吧唧嘴这样那样繁文缛节的规矩的我，到了外婆那儿，才能享受到洒脱和自由，哪怕坐在门槛上打盹儿，翘着脚啃瓜子儿，在那儿，我爸妈也不敢骂我了。
那是我远离一切束缚、真正畅快肆意的乐园，也是我儿时在所有规则之外，扔掉家里的书籍毛笔乖乖听话的样子，能感到轻松自在的精神家园。
夕阳下来的时候，照着门口的大河，有大船鸣笛，鸽哨在头顶飞过。
过往的岁月在记忆里仿佛是长长的宽阔走廊里照进的阳光，光里有微尘，它们在温煦里兀自飘扬。
长大了，我明白了，精神上追求的一切高度，都是为了能回到瓦房炊烟、河流荡漾的“故乡”，实实在在地体味人间烟火。
2020-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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