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鲁达的言行,皆出自本心,不刻意中暗含了儒释道的精神。
1. 破儒门礼法,立赤子仁心
鲁达身为军官却暴打郑屠,看似违背“忠君守礼”的儒家规范,实则践行了孟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的本真仁爱。他救金翠莲时直言:“洒家见不得人哭!”,对弱者的天然同情,剥离了“君臣父子”的礼教外壳,直抵儒家“仁”的核心。
对比宋江的权谋:同样是救人,宋江送银两时必说“小可薄礼”,而鲁达掏钱却是“摸出五两银子丢在桌上”,还对李忠的十两嗤之以鼻。施耐庵以这种粗粝的慷慨,凸显鲁达精神的纯度。
2. 破佛门戒律,立自在禅心
酒肉穿肠的顿悟:鲁智深在五台山吃狗肉、饮烈酒,智真长老却道“此人上应天星,果位非凡”。这种“持戒而不执戒”的态度,暗合禅宗“即心即佛”的智慧。正如他在菜园倒拔垂杨柳时所言:“死物尚能立地,活人岂被规矩缚?”——以狂禅之姿破除形式主义。
对比武松的暴力:武松打虎后说“争奈力气没处用”,鲁智深却说“这树碍洒家眼”。前者是英雄主义的宣泄,后者则是“烦恼即菩提”的禅机。
3. 破道门清修,立逍遥本性
市井中的真人:鲁智深从不隐居山林,却在闹市饮酒、屠场杀人中保持天真。桃花村救刘太公之女时,他假扮新娘端坐洞房,却在痛打周通后大笑:“教你认得老婆!”这种“和光同尘”的幽默,恰是庄子“道在屎溺”的生动演绎。
对比公孙胜的遁世:公孙胜需借罗真人点化才得道,鲁智深却在红尘厮杀中自成逍遥。施耐庵以此暗示:真正的“道”不在深山,而在率性而为的日常。
二、鲁达的命运轨迹:
1. 儒家阶段,提辖时期
行为特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拳打镇关西。
精神局限:仍困于“法”与“义”的冲突,打死郑屠后逃亡。
象征物:军官制式腰刀,秩序工具。
2. 释家阶段,五台山至梁山
行为特征:以杀止杀,火烧瓦罐寺除丘小乙; 精神突破:从“除恶”升华为“渡人”,野猪林救林冲时留活口。
象征物:六十二斤水磨禅杖,暴力与慈悲的合体。
3. 道家阶段,征方腊后
行为特征:拒绝封赏、笑对生死,擒方腊却说“无心要争功劳”。
终极觉悟:“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象征物:褪下的锦襕袈裟,剥离一切社会身份。
三、终极归宿:三教合流,诗化隐逸。
1. 儒家的“不朽”
坐化后获“义烈昭暨禅师”封号,暗合儒家“立德”追求。
宋江葬蓼儿洼是政治悲剧,鲁智深塔葬六和寺是精神丰碑。
2. 释家的“涅槃”
沐浴更衣、写颂辞、盘腿坐化,完全符合高僧圆寂仪轨。
“听潮而圆”中,“潮”既指自然现象,亦谐音“朝”,放下了朝廷功名。
3. 道家的“归一”
“钱塘江上潮信来”对应《庄子·秋水》的“秋水时至”,将生死视为自然循环。
拒绝宋江“还俗为官”的劝诱,选择“不要功名,只要囫囵尸首”,践行了老子“功成身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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