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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百虫叽咕。
爬山虎爬满围墙，青色满面。
邱凭轩坐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夏风微爽，沁人心脾，他把下摆的衣服卷起来，露出肚皮和胸膛，好让自己更能感受风的存在。
这般惬意之下，他不得不想起小铃铛。
他好想好想，没人能够理解，当你丢掉一个亲人比失去一只手臂还要撕心裂肺。
而他却不知道仇人是谁？
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李武波，但是事情是真的这样简单吗？
邱凭轩手臂支着头。
忽地，耳边响起一阵轻柔细语:“邱公子邱公子，何故悲伤？”随后飘来一阵清甜的女子香气。
邱凭轩心里一颤，魂魄俱飞，这深宅大院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自己的姓名，他一抬头，不禁心中一恸。
眼前女子身着青衫，笑容甜美，是‘狂花’卓无言。
不知怎么回事，此刻的邱凭轩宛若一个孩子，看见熟悉的人或者事情，心中都压制不了感情。
他禁不住起身温柔绅士地抱了抱眼前人，他有无限悲伤无数苦水无处倾诉。
卓无言也是一惊，接着心头一暖，一双玉臂紧紧抱着邱凭轩的腰，她轻声呢喃道:“凭轩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邱凭轩也说不出一句话，即使是胸膛里积攒着无数怨气，他一开口泪水便簌簌而下，情绪到达一定程度，是无法克制的，他拼命咬着手，手掌心都要咬出血印，还在堵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他的眼泪都要流干，只剩哭噎抽泣。
卓无言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小侠客今天居然柔软成这样，心中一下被刺激得不行，她甚至马上想照顾他一辈子。
半晌，邱凭轩自觉不妥，连忙松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冒犯你了。”
卓无言脸颊通红道:“没关系。”她松开双臂竟有意犹未尽之感，她害羞地垂下头。
两人挨着坐在台阶下。
不知怎么的，卓无言一丁点的危险感都没有，就算当初在‘铁爪’任中龙身边做‘铁爪狂花’时，也是没有现在惬意舒服的。
她抿起嘴唇。
稍有姿色的女人抿嘴唇都是极美的，无论是女孩或是少妇，都可以吸引男人目光。
邱凭轩呆看一阵，看得卓无言耳朵都红了:“你看什么？别看了！我把你眼珠挖出来。”他一呆，破涕为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李宅？”
卓无言缓声道:“我听说红箭王爷和呼留阳的夫人都是被李武波一伙人杀死的……还有……”
邱凭轩道:“还有？”
卓无言呼出一口气:“那天我看令狐国府满门被屠戮，而红箭王爷虽口不言，但写下了一封信，叫我带给你。”
邱凭轩道:“但是你看见我神色匆匆，独自骑马离去，于是你便跟踪我……？”
卓无言头几乎抵在地上，她很羞愧，无论是谁跟踪都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半晌抬头道:“我看见……我看见苏州五虎刚从卧龙桥骑马而来，李灭身上沾满血迹，然后‘那小姑娘’便被船夫捞了上来……”
这几句话似乎把当时的情景再次还原出来。
喜悦的记忆如果反复回忆，那将会无比甘甜，但痛苦的回忆，只要回忆第二遍，那么比第一遍还要痛苦。
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了:“你全都看到了？”
卓无言点点头:“你痛哭流涕我却无法上前安慰你，我知道你痛不欲生，可是看见你这样，我居然也在想如果我死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眼泪……”
邱凭轩赶紧‘呸呸呸’:“你说什么丧气话，你给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最少活到一百二十岁！”他用手摸摸卓无言白皙水润的脸颊。
卓无言破闷大笑:“一百二十岁，还不成老妖怪了。”
邱凭轩道:“老妖怪也肯定是最美的妖怪！”
卓无言又垂下头去，半晌道:“你昏厥后，我刚想把你带回黄山，可是却被一个神秘男人带走了。”
邱凭轩道:“他叫钟开，‘千里啸风’钟家庄的庄主。”
她‘哦’了一声:“我觉得他不像是好人。”他见你昏厥后，先仔仔细细搜了搜身，无奈才带你回去。”
邱凭轩‘啊——’一声，于是面露难色:“他还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卓无言接着道:“你腹泻昏倒之际，八龙乱战之际，老少对掌之际我都想救你的。”
邱凭轩道:“可是你一次都没来。”
卓无言道:“是！”
邱凭轩居然拉起卓无言柔软如无骨冰凉的手:“谢谢你。”
卓无言道:“你是不是发烧了，谢谢我？”
邱凭轩点点头:“嗯，谢谢你！”
卓无言困惑道:“谢谢我没救你？”
邱凭轩苦笑:“你用不着救我，如果我邱凭轩自己无法脱困，那么无论谁都救不了我。”
卓无言也微笑道:“你很自信。”
邱凭轩道:“除非是我自己故意让真相水落石出。”
卓无言大惊失色:“你是故意留在这儿的？”
邱凭轩点点头:“是！”说罢他昂起头，一扫颓色。
卓无言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不崭新的信。
信的封面写着‘六月初八日，写于江南苏州府沙洲县令狐国府，贤弟邱三收。’
邱三当然是为了保护邱凭轩。
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小行书，文字娟秀不失韧劲。
‘贤弟安，见字如面，今日是六月初八，你匆匆离开我便觉得大事不妙，我希望我的预感愈发迟缓些发生才好。
不错，我亲眼目睹的的确确是苏州五虎屠戮令狐国府的几十条人命，辱杀我爱妻，想必二弟三弟的亲人也必将陷入其中，我如今已成江湖废人，呼二弟性格鲁莽功夫杂糅不精，报仇之事全都系在三弟头上，并非为兄气度狭隘，扰乱武林，三家数十口人命，尽丧他手如何不怒发冲冠！
但报仇切不可操之过急，要用智结合武，徐徐图之，等你凯旋而归，三兄弟一起痛饮之。
再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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