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

插图：宋代饭局

周祎和小新起身的瞬间，在一旁伺机已久的阴影立刻抬头，仿佛训练有素的警犬，问道，“吃什么啊？”这句话没有分“你们”、“我们”，阴影巧妙地略去主语，狡猾地加入别人的社交圈并且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

周祎别过头去，边扣上大衣的扣子，边往大门走，她不想搭理阴影。小新还是一如既往的来者不拒，爽快地答道，“渝北。”

“啊——你们吃这个啊？”阴影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拖长了自己的迟疑，仿佛正在屈尊做着抉择。

周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很想把这块不请自来的狗皮膏药从窗户扔下21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阴影就成了周祎饭局的一员。而“阴影”这个外号也是在那时颁发的，因为无论她们提议去吃什么，此人都会一脸嫌弃：“啊，我对这家有阴影”，“什么，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一家”，“这家我都不想提它”……从此之后周祎在跟朋友讲闲话的时候都称他为“阴影”。

阴影另一个可憎的身份是话题终结者。虽然多数时候他都隐藏自己的气息在一旁静静地聆听，但一旦他开口，全场的气氛立刻黯淡下去，没人能接得住他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周祎往电梯走的时候，戴安娜和小丽迎面截住了她，“你们去哪儿吃？”

“渝北。”

“等我们一下，回去拿个外套。”两人说罢往公司跑去。

对于戴安娜和小丽，周祎更多的是宽容，毕竟两人干起活来还算利索。而且多几个人，能稀释一下阴影的存在感。于是五人一行，下了电梯出了楼，往附近的商场走去。

各自点完套餐后，服务员收走了菜单，大家开始掏出手机低下头。周祎很满意这种分食制度，免去了和讨厌的人共餐的尴尬。

不知谁突然抛出了年终奖的话题，于是在场者把各路的小道消息翻上台面，争先恐后地分享起来。

“据可靠消息，今年不发年终奖了。”小新一脸神秘。

“好像是R部门有好多帮其他分公司做的业务收不回款项。”戴安娜不愧是天天跟着领导层的人，立刻给出了一个合理解释。

“今年指标多少啊？”小新想要把事情理理清。

“2016年15%，2017年定了33%。”阴影精确地报出了数字，原来公司每季度的总结会他都在仔细聆听。

“其实我们组早就达到指标了……”戴安娜咽下后半句，但已然表达出对其他组的蔑视。

……

周祎不响，她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人多的地方聊公司财务状况，总觉得不合宜。

套餐陆陆续续端了上来，阴影似乎饿了许久，抄起勺子就把炒饭往嘴里拨，一边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周祎闭上了眼睛五秒，用鼻腔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尽全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芝士牛肉石锅饭上。

然后众人的话题又拐到了炒股赚钱上面。

“SHR涨到74了。”小丽在做的项目正好有SHR这家公司，因此已经盯了很久。

“什么？？当时看的时候才50多。”戴安娜吃了一惊。

“都是被老大骗了，她总是说这公司不行，所以没买。”小新最近投了两只股票一直在跌，听到这消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金价也在涨呢，”戴安娜奋力抛出一个自己知道的行情，“去年年中200多，现在都快350啦。”

“哎，总是错过赚钱的机会呢。”小丽感慨。

……

周祎还是不响，她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套餐：石锅饭，阉笋做小菜，配了一盏味精味浓郁的紫菜汤。即使不那么可口，相比当前的话题，也足以让周祎吃的津津有味。

末了，所有人都用完了餐，抹完了嘴，也许还有人默默打了嗝但周祎没有听到。然后大家慢吞吞地穿上大衣，显然还想再徘徊一阵，拖延上班的时间。

于是周祎独自站起身，从餐桌之间的罅隙挤出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就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快速离开了这令人厌烦的饭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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