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朱哥弟

母亲因病去世的早,留下父亲与四个子女一起讨生活。
在我印象中,父亲来新疆总共有四次,第一次是1989年夏天。每次住上不到一个月,父亲就喊着太憋闷了,闹着要回家。因为老家还有兄妹,还有几亩水浇田的牵挂。
前几次父亲坐火车要走三天三夜,都是选择乘坐硬座,还说,硬座车厢人多、热闹,其实,穷日子过习惯了,就是想节省下几个盘缠钱。有时候想儿子了,父亲就嘱咐大姐帮收拾几件换洗衣服,也不打招呼,说来就来了。当然,返程肯定要他老人家乘坐卧铺。
最近一次来疆是去年的八月份。火车提速了,约摸不到二十八个小时。父亲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儿子了。儿子单位工作忙,回老家都是来去匆匆,待不了几天假期就到了,理解,趁身子骨还硬朗,父亲就来看儿子。
老子看儿子,也是新时尚。但我总觉着对不住他老人家。
父亲远道而来,我殷勤照料,每天弄几个下酒菜,陪伴他喝几杯,叙叙旧,聊聊天,打发他的寂寞,这样,想留老人多住一段日子,也好尽份孝心。
妻子知道老公公喜欢吃肉,这天,早市上采购了鸡鸭鱼肉。
午餐很丰盛。父亲吃的也很高兴,不停地夸赞儿媳好厨艺。可唯独上桌的红烧乔尔泰(新疆冷水鱼,蒜瓣纹理,肉质鲜美)没有动一筷子。
妻子心想,莫非今天做的鱼不合老人家胃口,还是……妻子小心翼翼给老公公夹上一块。
“拿走,我不吃鱼。”父亲显得很不悦。
妻子一怔,心想,我没有做错什么呀!
我连忙站起来说:“是我忘记了,父亲是不吃鱼的。”
原来,我的家乡祖居在华北平原一个没有河流的村庄。过去乡下人不养鱼。由于庄户人很少出远门,绝大多数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们也很少见到鱼,就别说吃鱼了。
记得父亲第一次吃鱼是给县城一富足人家送亲,男方家在酒店摆的宴席。父亲一大块鱼肉夹杂鱼刺一口下肚,鱼刺直卡在咽喉深部,害得他难受一天,吃馒头、青菜叶子,都没能够把卡在喉咙处的鱼刺带下去,最后还是由村里的赤脚医生帮解了围。父亲把红烧鱼当做红烧肉吃了。
从此,父亲一看到鱼就如鲠在喉,再也没有碰过鱼。
改革开放搞活农村经济,有些脑筋活泛的年轻人,在村委会支持下,利用小额信用贷款政策,开始在农村闲暇空地开挖鱼塘,养起鱼来。养鱼在当时也是一件新鲜事物。
从此,村上有鱼吃。但父亲,扔坚持不吃鱼。
原因说清楚了,妻子松了一口气,也面露笑容,说:“这好办,我从小长在白洋淀,经常吃鱼,再说,吃鱼对老人好,我来处理一下。”
但见妻子把鱼块中的大刺、中刺和极细微的小刺一根根挑出,直到感觉鱼肉中再没有小刺。
儿媳这样用心,父亲很感动。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夹进口中,慢慢嚼一嚼,笑着说:“原来新疆冷水鱼这么好吃!”
看到父亲第一次这么高兴吃鱼,我内心特别舒畅,也十分感谢妻子的耐心和善良。
如今,父亲老了,腿脚不灵便,出不了远门。我也到退休年龄,计划等这波新冠肺炎疫情控制住后,就到老家住几年,陪父亲养老送终。
如果老父亲想吃鱼,我和老伴就天天给他做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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