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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后,恰有机会武汉一游。
动车经金寨县穿过莽莽苍苍的大别山区,前一秒视线还停留在车站电缆上嬉戏的雀鸟,后一秒就转入了隧道的黑暗之中,接着仿佛进入老式的放映厅,是那种有规律的忽明忽暗。一个又一个隧道,把窗外的光影截为一条长长的虚线。
闭上眼,恍惚间再睁开时,便是泼墨般的灰色阴湿天空和平坦广阔的田地水面,这是到了江汉平原了。
下了车,直奔湖北省博。省级的气势还是有的,一座主厅两座侧厅,再加中央白玉观鱼台颇有些宫廷架势。
湖北省博这样的地方博物馆较之上博、国博等大型博物馆的一个优势在于,可以将本土的每一个重大考古发现集中在一个展厅里展出,丰富而完整,更好地再现同时期的历史文化,体现的知识体系也更加详细完备。
而最大的缺憾,也是此行的灾难性事件就是,整个常设展馆,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的,玻璃。虽然体验过游客数量多的展厅里常有的指纹污渍,在湖北省博,我依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别说相机无法拍摄清晰图像,凭肉眼我都看不出里面那是啥好吗?!正疑惑为何非重点文物前玻璃也会如此污浊,下一秒,一个清洁员大妈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当着我的面把一块灰扑扑的抹布从一个塑料小桶里捞出来,拧了拧就这么在玻璃上擦起来,动作之敷衍速度之迅速让我瞠目结舌,等她离开再看那玻璃上,没一厘米都密布着均匀的水渍,每一个水渍都带着灰色,呜呼哀哉,目睹此景,真不知哭好笑好,肺疼心痛。
在如此严峻的情形下,拍摄废片无数,勉强挑出几张还可一阅。

曾侯乙墓,青铜器形制齐全,器型极为宏伟。


铸造中失蜡法已十分纯熟,多见这种鹿角或牛头蛇身的神兽。





镇馆之宝

楚地湿热,楚人好巫,随处可见原始诡怪的造型

古称“鄂”,因水面阔大、水网密布,鳄鱼多而得名。

明郑和时期梁庄王墓,明朝的土豪审美太可怕,也就瓷器可爱。

清瓷自乾隆后,愈加匠气。



2
半天逛完省博,腿和腰都罢工了,还好得以修整半天,第二日下午登黄鹤楼。
黄鹤楼
崔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读过一篇漫画,说费祎当年化橘皮为黄鹤,飞升而去,却有一只顽劣又有慧根的留在黄鹤楼,经来此开坛讲学的吕洞宾点化为人,拜在吕门下。吕亦飞升,黄鹤不能斩断红尘滞留人间,陪伴黄鹤楼数朝数代也没能等到仙人复返,最终消失于天地间。
并没有多少人注意的宝铜顶,是今天黄鹤楼的原型——清同治楼的楼顶。在光绪十年黄鹤楼火灾后,仅遗留此铜顶。1958年“全民大办钢铁”时,古铜顶的顶尖被人敲掉,据说是想把它拿去回炉炼铁,后虽被有关部门追回,但铜顶已经损坏,难以接上。1981年,3名窃贼用钢锯将直径为62厘米的铜顶小头从细腰处锯下盗走,并将其砸成碎块当作废铜变卖。接连两次遭劫致使古铜顶这个历史的证物被严重损毁。现在的这件是修复版。
一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因着这些故事在我的眼中变得极为悲怆苍凉起来。时光不可倒流,离人不可复归,乡关不见,白云苍狗。天地有仁,赐万物以灵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除为孙仲谋的瞭望台,后转变为观景功能,唐,宋,元,明,清,现代的六座黄鹤楼,建而复毁,毁而复建,在历代模型的展览楼层外,窗上现代城市高楼与窗内旧时古楼交接在一个平面上,古与今,能否对话?留与去,能否相容?
登上楼顶,雨后的武汉,在近处闪耀着琉璃顶的金黄,在远处铺开老城区暗沉的棕红,在更远处则还是那洗不去抹不开化不了的灰色。
岳飞说得不错: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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