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是位普普通通的工人,头顶如渐渐被沙漠吞噬的草原,秃了半个圈。脸上油灿灿的,肤色黝黑,不是太阳晒的,是熬夜熬的,不过也还眉清目秀,大眼睛高鼻梁,年轻的时候算的上是小帅哥了。他甚喜抽烟,每次抽烟还得躺着,四肢放空,把烟深深吸入肺腑,只见烟头由暗变红,他的表情随着烟头变得越来越陶醉。即使知道抽烟无益,也要把家里弄得像蓬莱仙岛一样烟雾缭绕,罢了,我们摇头放弃劝阻这个活神仙了。
说起老爹年轻时候,可是乡里乡外的风流少年。他擅长戏水,说是半个浪里白条一点也不过分。听邻里说二十年前,六月大雨异常滂沱,水库排水道口被异物堵塞,积水溢出,单薄的堤坝岌岌可危,而堤坝下坐落着数十口人家,当然我家是其中之一。看似老实的一库水可能随时变为洪水猛兽,冲破任何阻挡,一泻千里。此时,当务之急是排水。我爷爷是村长,看着积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跺脚。他把全村的汉子召集一起,问谁能潜入水底将排水道疏通,无一人自告奋勇。毕竟这是分外危险的活儿,潜入八米深的水底,水压不说,还得有力气将异物扯出,最危险的是疏通瞬间要避免被水流窝卷走,否则必然丧命。爷爷无可奈何,只能将村民转移高地,没过几天,虽仍大雨倾盆,但水库的水积水奇迹般地消退。后来才从村民小毛的口中知道,是我老爹只身一人潜入水中,化险为夷。
要用现代的一个字去形容那个年代的老爹,只能是“皮”了,他的"皮"不仅仅限于去东家摘个瓜去西家偷个桃顺便把小毛鱼笼里的小鱼收回家,更是在高考上狠狠地"皮"了一把。也不记得具体是哪年,他把高考发的草稿纸带出教室,被监考老师揭发了,上层直接通报批评,禁考一年。当时呀,可把我爷爷气的,那个时候农村培养出读书人是真的不容易,砸锅卖铁供老爹读书,读到茅坑里了!后来,老爹不得不随同乡一起去外地打工去了。虽过去这么多年,但他留下的痕迹,至今仍然能在县一中老师的口中找到。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居然不厚道地笑了,老爹的传奇故事在我听来充满喜感,暗暗猜想,他当年是不是为了哪个姑娘?于是内心情不自禁地佩服老爹当年的神勇风范!
也许是年轻时候皮过头,人到中年后,老爹摇头悔叹,当年没能好好读书。老爹是异于常人的,不甘平庸,却过得很普通。成家后,更是将他的鸿鹄之志压于心底,现实的重担令他喘不过气,上有老下有小,没时间没力气继续折腾了。可能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令他变得暴躁,易怒,我们姊妹一个个地免不了当他的发气筒。同时他也对我们寄予希望的,而每次我们挨骂的根源正是他所谓的恨铁不成钢。
老爹远在外打工,我和他聚少离多,暑假去探望他,感觉他的身形变得臃肿,面色发黑,是长期没有规律地生活所致。想起老爹每天没日没夜地在工厂重复做着单调又乏味的工作,耗尽精力赚钱供我生活,念书,也怪心疼的
时光时光你慢点吧,可别让老爹再变老了
时光时光你快点吧,我要快快长大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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