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王公名筠仓者,将赴楚中上任途中,过龙虎山,拟去拜谒张天师。及湖,在了舟中,辄见一人使小艇近前,使舟人通禀。王公闻之,很是纳闷,“这来的哪一位呢?稀奇!”出见,见乃是一伟岸丈夫,以天师名帖拜上,客气请道:“天师知公将下临龙虎山,特差不佞前迎,与公同往”,王公大诧不已,仓促间竟忘了还礼,回过神儿来,慌忙揖拜,“敢劳尊使大驾,诚惶诚恐!”一揖到底,便吩咐舟船,可速速前往。使者更笑,与公道:“公且不忙,此临湖有上好景色,仆与公可共观之,自在行走”,说说笑笑,说话儿就到龙虎山中。
进来,张天师迎迓,备办酒宴齐整。王公稀奇,四外观瞧,见周围站几个使唤的,穿装打扮,服色须髯,多不类常人,而前一接引使者也在,杂聚其中。少时,那使者与天师私语。语毕,天师转谓王公道:“公可近来,此汝之同乡,可认得?”王公前驱相请,瞧了半晌儿,“仆实在是眼拙目浑,不识尊使真颜,还望赐教”,“啊哈哈哈”,天师颔然,“此世所传说,乃雹神李左车是也”,“啊?是啊?”王公改容,复整衣冠,重又拜倒在地,“不知尊公真颜,好生失礼,恕罪!恕罪!”李左车还礼,一行入席。
才待亲热,不料天师催促,谓李左车道:“适有诏旨,可速去降雹”,“是!”左车离席辞行。王公问:“李神仙将往何处?”“章丘”,王公以地壤接邻之故,急退席止住左车,“啊呀,不可”,苦求天师,“章丘地理,正与仆之家乡邻壤,求天师免去”,天师难色,“此上帝玉敕,雹有刻数,何敢相徇?”王公不肯,直在跟前儿左右磨吩,“哎呀呀,天师啊,虽有上差,不敢违拗,却奈何百姓无辜,年了下在田中辛苦,实指望到秋好收成些个,谁料一场冰雹,岂不前功尽毁了么?况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多少便通融通融”,哀哀不已。
天师作难,思想一忽儿,谓左车道:“按今,汝去行雹,虽刻数有据,不得稍减,或位置稀疏可裁,便在章丘一带,尽使那雹入山谷之中就是了”,临行,又嘱咐道:“贵客在坐,文去勿武。”左车答应一声,在庭中,忽便足下生烟,氤氲匝地。俄顷凝集,越团越厚,托那李左车升得老高,直在到庭中树顶之上,不停,再与楼阁相接。已而一声霹雳,径北向飞去。鼓噪得屋宇震动,盘盏颠簸。
王公骇然,良久,方作声颤道:“怪不得雹神哩!好么,便这霹雳手段,莫叫下雹子,就好下一天的石头也管够儿!”天师大笑,安慰道:“算些甚么手段?实是少见,此还约束他哩,不然,只平地一声就走”,王公佩服之至,忐忑完宴,敬羡不已。
待下山去,王公刻记时日,复遣人到章丘去问,果那一日中,冰雹大作,直下得满坑满谷,山野横流,只田间无损,数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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