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服和罗云育有一子,名叫周罗兴。小伙子天生就是不用父母操心的乖孩子。在浙江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本科毕业后,放弃长三角,回到南宁,进了一家建筑公司。
周罗兴没继续读研读博,回到南宁工作,为的是方便照顾父母,不想让父母太操心。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周克服除了老实清廉,基本上属于不会混型。
而母亲罗云又是闲云野鹤般,不热衷政治和经济,有一根鱼竿,就是把自己钓成姜子牙也无所谓的那种逍遥客。
指望父母给他在长三角买房出首付,门都没有,还是现实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先工作赚钱,定位在二三线城市为上策。
在工作买房这点上,周罗兴非常独立,他明确表态,不会用家里一分钱在南宁买房买车。他说,爸爸那点月工资,我去工地一个上午,画几十个打桩的记号就能赚到,所以请爸妈放心。您俩老,教育好孩子,不给社会增加负担这点做好了,接下来,就是做好照顾好自己,不给孩子添麻烦。这两点都做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周克服夫妇听了,倍感欣慰。这儿子真是来报恩的。
周克服经济负担不重,所以到鼎盛县国土局任职后,首先要求自己的就是要清廉。县一级的国土局,负责征地和收储土地,权力重要,很多老板、熟人和领导都要有求于国土局长,如果要贪污,那是很多油水的。但是油水多的部门和地方,也特容易打滑,之前好几任局长就被围猎进去。
周克服之所以被临危受命,也是因为一向清廉,组织上知道他是老实人,相信他能经得起诱惑。
但是,从政光是清廉和老实是远远不够的。老实人容易吃亏。要不然为什么上面要强调不让老实人吃亏?证明,老实人确实吃亏多过狡猾精明的人。这点,周克服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他的心底处,总留着防范和警惕。
在鼎盛县,经周克服考核提拔的两个老实人就是因为太老实进去的。
一个是某局的副职,五十岁了才提上副局长,局长调走后,他来主持工作一年,业绩突出,清廉到有公车开的时候,他是天天走路上下班的。结果局长配齐后,单位起楼,承建的老板给局长送钱九万,局长是做过乡镇长过来的,知道厉害关系,没收钱,只收了包同时送来的茶叶。老板给分管工作的他送五万,他不收,但老板说自己已给局长送了十万,局长收了,你不收,对局长不好交代啊,明显是不配合局长啊。末了,他就收了。结果,他就因此进去了,公职也被开除了。
另一个是个乡镇副职,凭实干提升,分管乡镇交通征地和危房改造工作。乡镇负责此项工作的站所的人贪,从中做手脚,截留索要部分补助和补偿款,然后分脏给他,他问为什么有这钱的?下属说是这么这么来的,而且一直是这么干的,也没事。他于是也认为没事,结果下属出事,他因参与贪污,也进去了,也被开除公职。
每每想到这两个进去了的,经自己手提拔的老实人,周克服都很是惋惜,有时甚至自责,自己是好心办坏事啊。如果他俩一直当普通干部,祸就未必加身了。他们连贪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不被围猎。
正如重庆市原司法局长文强说的,假如他一直安于在重庆某区当个小片警,那就屁事没有,自然能安然退休。但是,当到重庆市司法局长后,再想回去当片警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空发李斯之叹。
所以,权名位面前,诱惑太大。古来芳饵下,谁是不吞钩?
正如佛经上说的:人心不知足,常逢悲与愁;三十三天上,还要起高楼。
周克服任国土局长一个月,有三大感受:一是有求于他的人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二是想请他吃饭的人排成队,吃不过来,去又怕,不去又变成不给人面子;三是征地收储的任务重如泰山,很多压力来自领导方面。
如何权衡方方面面,一是要会弹钢琴,二是要懂业务,三是要有好的肠胃。不是铁打的人和铁打的胃,最好别揽这瓷器活。
眼下,对周克服来说,最要紧的是要学习业务,业务不熟,很容易踩中滑石摔跤。国土局的干部,因部门强势,平时又是比较牛的,你局长不懂业务,下属要是不讲政治,你明明踩中地雷,他也不声不响,等着看你笑话,那就只有惨到被炸飞的份了。那真是被下属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然而要熟悉业务,谈何容易?周克服从一个管党务的领导到管经济政务的领导转变,可不是说转就能华丽迅速地转身的。他的接待太多了,县委政府领导找他太多了,县里市里要他去开的会太多了。这三个太多,让一个经常被人劝酒,被动陪酒,经常喝到七八成的周克服能较快熟悉业务,实在太难了。他分身无术,他精力有限,毕竟,快五十的人了。
他真希望中央能严禁公务接待不许喝酒,在吃喝方面,控酒越严越好。周克服是个人,是个人都贪生,他也想在世间玩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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