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的绚丽早已将我迷失,我抒怀不出更有力道的文题来歌颂我魂归于斯的地方。呼你古老沉雄的名姓:长安,长安,雁落青塔,花接洛水的古都。
古都!我想我已刺痛你那被岁月划破的伤口。凝脂栗红的护城河,一轮残阳正与城角的古柳缠绵、厮磨,萦回不去。十三朝的御马铜铃,一千年的华盖车辘从德胜门前走过,从卖炭市走过,从钟鼓楼走过,叮叮当当,一个古国雄浑的尊严便从此向世界同样有文明存在的部落辐射。
一首诗,便是你轻盈的笑颜,幽幽地传响千年。而在慈恩寺的梵音中,是谁突然放声高歌“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永定门前的萧笛曼舞中是谁骑一匹瘦马,遁入正南门长道上的漳江云雾?天梯石栈上是谁跨一白鹿惊艳了盛唐的无边月色?诗人,你便是那长安柳中的笛歌,是那视权贵如草芥的轻狂,是那杏花深处的一醉方休,更是那十年一觉,混沌失意的浪漫恣肆。
长安,我怯怯地呼唤你的曾用名,但历史的黄沙淹没了它,汹涌的马啸驱散了它,就连那剑锋上的一滴酒,茅屋顶上的稻草之轻也令它不堪重负。是的,红颜易老,敷粉并不能掩盖沧桑,而你,在留下唐装,留下诗歌,留下悱恻的爱情之后,便颓然死去,我又该拿什么祭奠你和我的灵魂?
风蚀雨侵的斑漆木楼,古玩旧货的大铺小摊在倒卖你的风华,已然消逝的胡歌与战马,春花与秋月,秦腔与轻弦,又有谁咿咿呀呀把你诉说?我想伸手握住你冰凉的手,然而这一掌清雾令我怅然若失。
长安,乾陵的无字牌沉默;长安,兵马坑的泥俑沉默;长安,平原的马车声中是哪位披发行吟的诗人在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接着便该是漫漫长夜,虽然其间有如魑魅的磷火在晃动,我只是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我的呼喊在车水马龙的喧闹中,在水泥森林的烟雾中,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中,在发展的‘哟哬’口号中引不起一丝回响。而那扬鞭轻歌,深巷秦音的长安,你是否早已走向远方,我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送别你颓弱的背影,我又该到哪里去寻觅你早已迷失的脚步?
长安,长安,
除了远方,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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