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和上海的外婆一起生活，父母在福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外婆还在工作，很晚回家，家里永远冷冷清清。每到华灯初上，便是内心最寂寞的时候，趴在阁楼的小阳台，望着下面街道上人来人往，想象着其中会有自己的父母，想象着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热闹的餐桌。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那时胆小内向。
秦雨家在我家对门。秦雨的妈妈经常喊我去他家吃饭。那时的秦雨就和别的小孩不同，他安静、稳重，喜欢养植物和小动物，喜欢看书，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看书，我俩可以这样端着书，不发一言地坐一下午。
相比秦雨，弄堂里的其他小孩都不待见我，因为爸妈不在身边而被取笑欺负是常有的事情。黑羊效应，我就是弄堂里的那只黑羊。要是秦雨在场，他总护着我，虽然也是瘦瘦小小，但天生一副不好惹的表情，没人敢欺负他。小吵小闹总会发生，刚上中学那会儿我开始长个子了，胆子比之前大了些，不再一味躲在秦雨身后，打架有时还会赢。男孩子要自尊，偶尔脸上挂了彩，大家也心照不宣，闭口不提。
直到有一天，有个打输了的小子，到外面喊来了几个大孩子，把我逼到没人的死胡同，一顿暴打。正是晚饭的时间，没看见我的秦雨出门寻找。我迷迷糊糊见到他手里握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门栓。再次醒过来是一天以后，外婆坐在床边抹眼泪。后来知道，那个带头打我的大孩子是三天后醒过来的，秦雨一下一下砸破了他的脑袋，要不是有人拖住他，恐怕会把那小子的脑袋砸烂。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人相信那是品学兼优的秦雨能干出来的事情。他虽然从小护着我，可从未动过手，他就是有一张让人肃然起敬的脸而已。待出院后，他对此事只字未提，就如同从未发生过。我问他学校处分的事情，他只是瞪了我一眼，说与我无关。
孩子们添油加醋，把我俩形容成以一当十的流氓，从此，我不再是那只黑羊了。
说起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把他当做我亲哥，不再是朋友了。再说了，秦雨妈妈也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照顾，什么东西但凡秦雨有的，我也同样会有一份，那可是物资贫乏的年代啊，更何况秦雨还有一个姐姐。
“他一直这样不近人情吗？”
“也不是，哎，这个说来话长，改天我再告诉你。你先消消气，你看你，为了那根不解风情的木头，差点把我送走，让我消失在这陡峭的山崖之下。”
“下面是平缓的竹林好吧，你少给自己加戏了”，“我也不是气他拒绝，谁说的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有回应了。但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我知道，我知道。他脾气越来越臭估计也是我给惯的，怨我都怨我，回去就让他来赔礼道歉，让咱大妹子好好消消气，行不？现在我们赶紧回家。”
翠花见温陵一瘸一拐，心中不忍，默默点了点头。扶着温陵一步步小心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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