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过完年,咱们又可以去放风筝了!”
每到春节过后,妹妹总是嚷着要去放风筝。何止是春节过后呢?就是在秋后,秋风呼呼地吹动着落叶时,她就开始,嘴里总是时时念叨着要去放风筝了。她喜欢看风筝摇摇摆摆地升起、升起,越来越高,仿佛自己也就随着它升到了蓝天上去,似乎失重了,茫然了,无助一般,一直高,高得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儿,要消失了。她在地下刚开始是欢呼着、奔跑着,后来她就呆呆地仰头望着,默然了,痴痴地,总是说“姐姐,风筝能找到家吗?它要去哪里呢?啊!啊!”不住地感叹着。
“妹妹,今年大概不能放风筝了,出不去了,有冠状病毒了。”
“冠状病毒是什么?嗯?姐姐?”
“冠状病毒就是能飞的可恶的小虫子,会把人咬死的。”我虽然是护士,但是又怎么对一个五岁的小孩讲清楚呢?
“那,你就是说今年不能放风筝了?”
“嗯,是的”
小妹眼睛湿润了,泪水在眼睛里转着圈。看到她这样,我连忙说:“听说,很快就会把病毒抓住的,别着急。”
“姐姐,你不是护士么?你怎么不去帮着抓呢?”
是的,我也应该去帮着抓,可是路远山高。
街道上的商铺除了医院、药店、银行、超市,都了关门,大街上立刻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没有叫卖声,没有人来人往,政府的宣传车来回的用大喇叭宣传着疫情,绿色的快递小车偶尔驶过,街道就仿佛病人一般,无生气的静默着。天空中不见鸟雀,地上偶见行人,带着大口罩、眼镜,裹得严严实实,低着头走着。虽然还在年里,但是听不见鞭炮声,风里没有饭菜香。太阳在天上无精打采,树木光秃秃的立着。听说澳洲山火仍在持续,几十万的蝙蝠从山里逃出来,躲进城市避难,无食,死得层层叠叠,惨不忍睹。听说非洲闹起了蝗虫,遮天蔽日、漫天狂舞,所到之处草木无存。
小区门口堵上了三个,只留下一个可以出入,一家发给一个出入证,两天出去一次,小区里的车辆都在车位里趴窝了,久已一动不动了。没人出门,长途车听说都禁运了。在家里呆着吧!
微信里传来一串串的数字,确诊的、疑似的、治愈的,离去的,那些也不是数字,而是人,是生命。
一条信息发来了,是工作单位医院的,要求去南方,南方紧缺医护人员,要组建医疗队支援湖北。身为护士,这是责无旁贷的。
“妹妹,姐姐要出门了。”
“好啊!是去放风筝吗?我要去!我要去!”
“不是,是要去抓飞着的可恶的小虫子,你在家好好的等着,等姐姐把它们都抓住,再回来和你一起去放风筝。”
我抱着她,在她脸上吻着她,自己的泪水却已经流了下来。我抱着妈妈,扑在她的怀里,不敢看她的眼睛。妈妈浑身颤动着,没有一句话。妈妈已经两鬓苍白了,十几年前父亲就离开了我们,就只剩下了我们母女三个,我们每逢年节,都要为天堂里的父亲祈祷。
去湖北的路途是遥远而漫长的,但是,责任不容我思考其它。
工作是辛苦的,我渐渐地体力不支,终于倒下了。躺在床上,我思念着遥远的母亲和妹妹,梦里呼唤千千万万遍。
“妹妹,姐姐是要回去,跟你一起去放风筝的,你等着姐姐啊”,我仿佛看见妹妹稚嫩的,渴望的眼睛在流着泪,和妈妈一起站在院门口,倚着门望着我来时的路。
我感觉说话都没了力气,呼吸极为困难,仿佛有谁在掐着我的脖子,压着我的肺。
“妹妹,你要等着姐姐回去,回去,放风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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